这张嘴就要一百文,他们可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啊!
江青皖拧眉,但却也知道此时跟这群官差们说不出一个字‘不’字。
但是一百文……
就这个家,把房子拆了按斤卖都不见得会有一百文吧?
江青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死的纪瑾年,又看了一眼三个缩在一起的孩子,最终看向了一脸凶神恶煞的三个官差。
她点头。
“好。”
说完,就转身去掏腰包。
但她腰包里分文没有,不过是想要借此从农科院里拿罢了。
半晌后,她挑挑拣拣,找到了一小块最为不起眼的金子,攥在手里后,江青皖眯了眯双眼,然后转身走到了那站在最前的官差跟前。
“官爷,一百文家中实在是没有,但你瞧这个……”
说着,在那官差奥发怒之时,江青皖急忙把手心打开。
一小块金子灿然的躺在她白嫩的手心中!
官差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下一刻立马夺了过来攥在手心里,随后眯着双眼打量着江青皖。
“这可比一百文更有价值,但到了本差手里,可没余钱找你!”
这明晃晃的私吞,吃相着实有些难看。
江青皖不恼,甚至听闻此话也不过淡淡一笑。
“瞧官爷这话说的,您们能冒着寒风前来把夫君送回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小妇人也没有什么能耐,余下的就请官爷们吃茶喝酒暖身子吧。”
这话说的漂亮,那官差听了后,看向江青皖的眼神好了不少,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耽搁,转身就带着人离开。
江青皖也快速把房门关上,匆忙去打了冷水,拧干帕子盖在纪瑾年的额头上。
她拧眉,脸色并不是很好。
纪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但瞧着眼下的情况,他的这双腿若不及时治疗怕就要残废了。
“真是天崩的开局……”
江青皖叹息了一声。
本以为刚睁眼瞧见仨吃不饱的萝卜头已经崩的够彻底,却不成想这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遇到我,算是你的福气了。”
江青皖看向昏迷中的纪瑾年,好笑的摇了摇头。
等把纪瑾年给收拾妥当后,她转身看向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在官差离开后倒也好了不少,但瞧见后娘在照顾爹爹也都没敢出声。
见她转头看向了他们,瑶瑶这才委屈巴巴的含着眼泪走上前。
“娘亲……爹爹?”
爹爹怎么了?
小丫头有些担忧。
江青皖把小丫头抱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又看向了其余两个小子,道:“爹爹生病了,现在需要郎中,你们可知道这村子里有郎中没?”
原身的记忆里并没有,所以只能询问一番孩子们。
纪修远的脸色略微有些白,听了江青皖的话后急忙摇头。
“没……娘亲,爹爹的双腿……”
他刚刚听见了那官差的话,知道爹爹的双腿被砸断了。
那爹爹是不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小小的孩童,此时心中很是恐慌。
江青皖闻言却笑着摇头。
“不会,放心吧。”
有她在,她怎么可能让纪瑾年出事儿?
思索了一番后,江青皖道:“若是村里没有郎中,我得去镇上请。”
孩子们没说话。
尤其是纪修远,听了她的话后,更是紧紧的抿唇,看向江青皖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的慌乱。
莫不是娘亲想要……想要走?
这也能理解,毕竟家中唯一一个能赚钱养家的人都摔断了腿,后娘不想要跟着他们过苦日子,他们又能说得出什么?
“你这小孩,想什么呢?”
江青皖本在思索着去镇上要多久的路程,而自己的手里也只有十日前纪瑾年回来的时候给她的二十枚铜板。
就在这时,却突然瞧见了纪修远眸中的情绪,江青皖一时间哭笑不得。
“难不成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遇到了事情便会弃你们而不顾的坏人?”
纪修远被道破了心思,心中更是慌乱。
他攥紧了双拳,好似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般后,这才鼓足了勇气问道:“那……那你会离开么?”
装的再像个大人,却也只有八岁而已。
江青皖叹息了一声。
“那我若是离开,你们会怪我么?”
瑶瑶不懂这些,但听见娘亲说要离开,当下抱紧了江青皖的脖子。
“要娘亲!要娘亲!”
小姑娘哪里知道离别?
就连国公府满门被抄斩的时候,她都是被哥哥给捂住了双眼什么都瞧不见。
记忆里都是凄惨悲凉的哭声,但随着时间一点点加长,她已经忘记了那时的情景,这会儿唯一想要的,便是要抱住娘亲。
不要让娘亲离开自己。
纪明远愣愣的看向后娘,却说不出口来。
而纪修远也是沉默了一瞬后,这才抿唇道:“我……”
“走吧……”
还不等纪修远说话,便听见了一道虚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众人一愣,转身看了过去,就瞧见了已经昏迷了的纪瑾年不知何时醒了。
他的眉目中有着压抑的疼痛,但却还是尽可能的表现出平静来。
“爹爹!”
“爹爹醒了!”
孩子们开心的大喊着!
江青皖也转头看向纪瑾年,眉梢微挑。
“什么?”
纪瑾年咬牙忍着双腿传来的剧痛,额头上因此而有一层薄薄的汗。
“你可以离开。”
他看着江青皖的眼神很平静也很认真。
眼下自己双腿断了,已然是一个废人无疑了,何必再拖累旁人?
“爹爹!”纪修远急忙大喊,眼神中有着焦急。
后娘若是离开了,那么这个家岂不是……岂不是彻底散了?
纪瑾年没理会孩子的叫喊,仍旧是认真的看向江青皖,继续道:“我们父子四人,本就不该拖累你,这里还有五十文。”
说着,从怀中掏出五十文放在炕上。
“你走吧。”
随后闭上了双眼。
他,似乎已经认命了。
江青皖却在看到了男人这幅颓废放弃的模样,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她扫了一眼炕上的五十文铜板,半晌后呵的一声冷笑。
“五十文就想打发了我?纪瑾年,你当我江青皖如此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