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此时的宋家庄。
古月扮成眉清目秀的货郎,正在村口的槐树下和一群媳妇子婆子们聊闲。
张大嘴巴依旧揣着瓜子,眨着眼瞧向古月。
“我说胡小哥,你最近来我们宋家庄五六次了吧,怎么?若是瞧上我们这谁家的姑娘,嫂子帮你说和。”
“欸,你还真别说,小胡以前没来过咱们这,这突然来的勤了呢!”
一个婆子蹲在地上翻看货物,古月挑着的扁担有两个货架,左边的是些针头线脑、簪子珠串、各色麻线鞋面领子脚带等物,右边的担子则是麻糖、鼓儿饧和各种精巧的小玩具。
“铁蛋娘,挑挑拣拣的你要买啥呀,给胡小哥的货都翻乱了。”
宋阿嬷准备给自家小孙子买几块麻糖,瞧着铁蛋娘翻的不像样子,忍不住出口说道。
“我说宋阿嬷,胡小哥都没说啥,碍着你啥事。”一阵风吹过,铁蛋娘将破棉袄紧了紧。
张大嘴巴见到宋阿嬷,双眼亮的像两大灯笼,搬着杌子凑过来。
“还真别说,阿嬷你家小孙女今年是不是十五,和咱们这胡小哥不是正配的上。”
古月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的话题总围着自己打转儿,急急转移话题:“刚路过村东头,村子里昨天办酒席了?是谁家娶妻还是嫁女了?”
这话一问出来,可真是挠到张大嘴巴的痒痒肉。
花了足足一刻钟才将昨天的婚礼跟古月细细讲了一遍,古月适时的“啊”、“居然这样!”“然后呢”,直接勾起张大嘴巴蓬勃的分享欲。
“昨天真是好大的场面哩,我嫁到宋家庄十几年,第一次听说莹丫头居然不是亲生的。”
铁蛋娘一边挑着丝线一边感慨。
“哼,别说你不知道了,老婆子我跟宋家住对门,我都不知道。”宋阿嬷捡了几块麻糖,拿出一个布袋子掏钱。
“真的假的!”张大嘴巴撇撇嘴。
“秦雪那两口子是个好的,夫妻俩在丰县很少回家,你们也知道,她们家房子盖的是好,但是你看有他们三房住的地方吗?”
宋阿嬷回忆,“我记得那年是冬天,成荣两口子差不多有大半年没回过家,突然带着孩子回来。我家你大爷当时还问,成荣说是生了个闺女。”
“昨儿个,昌吉叔说不是亲生的,我和桃子在祠堂门口听的真真儿的。”
王桃花也附和,“公爹回家也证实了确实不是亲生的。”
胡月赶紧开口:“听你们说宋家以前穷的叮当响,是怎么发财的?”
宋阿嬷年龄大了,就喜欢这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心里想着和自家孙女是挺相配。
闻言,神神秘秘的说道:“昨儿回家我跟老头子也说起这事儿,应该是这孩子被捡回来时,襁褓里或许有银子或者什么值钱的东西。”
铁蛋娘终于选好了,拿起一堆丝线,“胡小哥,你可给我算便宜点儿。阿嬷,你这说的不对,你想想若是有银子,说明莹丫头亲生父母不缺银子,有钱人谁会丢下自己的亲骨肉。”
王桃花开口反驳,“兴许是想要儿子,见生的是女儿不待见呗,我公爹也猜测大概是孩子带来的财富。”
“嘘,别说了,前面那个好像是宋家的婉丫头来了。”张大嘴巴瞧着远远的有个姑娘走过来,认清了后赶紧提醒众人。
宋婉今日穿着一身橘红色棉衣,看到前面有人在朝自己看,抿了抿嘴唇,学着玲姐姐的身段步伐,很是扭捏了走了一段路。
张大嘴巴瓜子壳掉了一地:“......乖乖,婉丫头这是让人打了?怎么走路歪成这个样子。”
王桃花嗤笑一声,“还不是跟那个玲丫头学的,听说上次腾哥儿去丰县,带着玲丫头参加了个什么宴会,回来就坐下病了。”
“腾哥儿到底有些本事,往县里去的勤着呢,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差事儿。”铁蛋娘眼红的说道。
“说到底,还是有一个童生大伯,即便是考不上官,回村里开个私塾也能赚不少银子。”
张大嘴巴也羡慕的紧,若有这样的亲戚,自己也得好好巴着。
“哼,谭婆子为了自己这个宝贝二儿子读书,不知花费多少银钱,我看就是有银子烧的。”宋阿嬷顶看不上自己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古月低头收拾货架,又给铁蛋娘算银钱,到底给她便宜了两文钱。
喜的铁蛋娘直夸,“胡小哥以后可要常来宋家庄,你家的货好,咱以后就认准你胡家货郎了。”
这时,宋婉终于扭着腰肢走过来,瞧着被众人围着的货郎,面上涌起一点红色。
听相熟的小姐妹说新来的货郎多好看,自己还不信呢,今日这一件,果然比村里那些只懂得舞刀弄棒的强多了。
这心声若是能被古月听见,古月必然大笑,自己才是真的舞刀弄棒的行家!
王桃花最是见不惯宋家,阴阳怪气的说道,“婉丫头怎么来了,你们不是最看不上走街串巷的货郎带来的东西吗?”
“嫂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在家刺绣,缺了几种丝线,听说货郎这边有,便出来瞧瞧。”
宋婉听的生气,一双手绞着帕子,语气却温婉。
“嗤,看得上那你就看呗,张大嘴巴你走不走,今天天气好,咱们去河边洗衣裳吧。”
张大嘴巴还想待着,被王桃花扯走了。
“哟,我家还有好多衣裳没洗呢,咱也走了,胡小哥过几日来的时候带些梳子来吧,家里那把坏了正想换呢。”
铁蛋娘招呼一声,和宋阿嬷几人也离开了。
转眼间,就剩下古月和宋婉二人。
古月:她来了她来了!终于等到宋家有人出来了!
“不知婉儿姑娘需要哪种颜色的丝线,方才被刚才的婶子翻乱了,我帮你找出来。”
古月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不知胡小哥叫什么名字?又是如何知道小女子闺名的。”宋婉将耳边的头发拢了拢,有些害羞的问道。
“在下古月,适才听买东西的婶子们说宋家昨日婚礼气派的场面呢,还说起请了县里的厨司办的酒席。看你远远的走来,身姿绰约,在下唐突便向婶子们问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在下来过几次宋家庄,前几次就远远的见过,难得看到如此温婉大方的姑娘,果然不愧是童生教出来的女儿。”
古月努力回想在云州少爷见到女子时常做出的表情,学着纨绔的样子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带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
古月心里苦:这差事儿可真不好办,若是这招儿不行,晚上我就去你家探个虚实!
宋婉这次是真害羞了,一颗心被说的起起伏伏,低下头捡起一盒胭脂掩饰。
“这胭脂是用蜀中山间四月的桃花花瓣,晒干后捣碎研磨成粉,再加入蜜糖、珍珠粉调整成的,这颜色粉而不艳,正衬婉儿姑娘的肤色呢。”
古月瞧着宋婉微黑的面庞,一本正经说瞎话。
“月哥哥叫我婉儿便好。”宋婉一颗心怦怦直跳,开口说出的话却颇为大胆。
古月:“......”
“婉儿,刚才听说昨日你家堂妹大闹一场,婉儿妹妹没有受惊吧。”古月直入正题。
宋婉闻言,恨恨的说道:“不过一个贱丫头罢了,这次闹的我们宋家没脸,以后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今日我爹爹去县里,找到她们的下落后,阿奶肯定会找上门,对付三婶这样的,阿奶的法子可多的很呢。”
古月攥了攥拳头,忍住怒意,“婉儿妹妹无事便好,这盒胭脂与丝线便送予你压惊,赠美人以美,才不辜负了它们。”
宋婉喜的什么似的,瞧着四下无人,居然大胆的邀请古月去山间走走。
古月这一刻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极大自信,瞧瞧,这一会儿不得把话给套个一干二净!
小姐吩咐的这差事,还就得自己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