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画二十张?还要快!”
宋莹无语。
“姑娘,实在是你的画法闻所未闻,咱们县学的教谕看了都无法准确描摹。事关重大,府衙及各县均需张贴,还望姑娘尽快完成。”
“知县大人说了,一张两百文,二十张便是四贯钱。”
四贯钱便是四两银子,不亏不亏。
陈安看着眼睛逐渐亮起来的宋莹,不由开口笑道:“姑娘,陈某是本县捕快,大名陈安,若这次能取得线索不管结果如何,就当我陈安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宋莹心道陈捕头大概是想卖自己一个好,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陈捕头客气了,民女姓宋,单名一个莹字,若不嫌弃我叫您一声陈大哥,您叫我宋莹便是。”
花费了近三个时辰终于交完差,已过了午时。
宋莹如愿拿到钱后和陈捕头告别,出了衙门,宋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
有了钱,暂时倒是不慌了,摆在最前面的问题只有一个。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原主的身世,在古代不管是兵荒马乱还是太平盛世,自己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不用脑子想都危险的很,保险起见还是有家族依靠才能生存。
起码也要解决户籍的问题。不知道这次出手陈安能否抓到凶手,若是成功,不知可否麻烦他帮自己处理。
身世的问题一时解决不了,宋莹打算先收拾下自己。
以县衙为中心,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虽都是商业区但功能不同,即东西南北四市,东市因是县学所在地,所以自古以来有东贵西贱之说。
东市主要是以县学为依附的书馆茶楼戏院,南市布庄银楼日用杂货等生活必需品,北市则为客栈餐饮酒肆药房当铺为主,主营珍宝、药材、皮毛等贵重物品。西市是贫民区,普通百姓多聚集而居。
宋莹打听清楚,往南边行去。
南街街口两侧各有一家布庄,一家顾客盈门,另一家却实在萧条,只有一两个打着补丁的婶子大娘在选布料。
宋莹冷眼瞧着,老板娘倒是热情大方的招待着,没有因客人身份懈怠。
“姑娘不妨进来瞧瞧,老身打算闭店离开卫县了,积压的货都是要便宜出的,粗布棉布丝帛手帕香包都有。”
“可有成衣?”
老板娘瞬间眼前一亮,这年头买成衣的可少见。“有的有的,咱们霓裳布庄的长袄袖袄褙子褂子、中衣棉衣衫子,在整个卫县都是有名的,您来瞧瞧!”
布庄里间,果然有成排的成衣展示,倒是跟前世的服装店有些类似。
宋莹挑了一件月白色竹节纹小袄,浅青色窄袖褂子,又另挑了一身里衣。
想到自己独身一人,不如女扮男装以男子身份行走来的方便,便又按男子装束选了一套青色的成衣。
让宋莹咋舌的是物价,两身成衣加一套里衣居然要二两四钱,身上一共才四两银子这也太不经花了。
最后宋莹只买了一件月白色素面细葛布长袍,另一件小袄和里衣,和老板娘讨价还价最终花了一两二钱银子。
从布庄出来宋莹也没心思逛了,晚上住的地方还没着落呢。
再说到刘二蛮子和李大头。
两人被“诈尸”的宋莹吓得一路哭天喊地的回到县城,才想起板车落在乱葬岗。刘二蛮子色厉内荏,内里也是个软弱的,李大头更不中用,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开始说胡话了。
“二哥,俺们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李大头的妻子李氏抹着眼泪。
刘二蛮子抹了把脸,“真是青天白日见鬼了,你去拿柚子叶来给他去去晦气,我一会去药铺抓一剂压惊药镇一镇。”
昨夜自己是和金牙婆亲眼看着那姑娘咽气的,不是见鬼还能是什么!回头得去城隍庙求个符保平安。
折腾许久,李大头依旧浑浑噩噩,见状刘二蛮子和李氏招呼一声出门了。
这边刘二蛮子刚进药铺,就被眼尖的宋莹看了个正着。得益于从小学画画,宋莹观察力极强,早上虽只和他一个照面,依旧认了出来。
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原主和这个世界的切入点目前也只能从此人着手。
看着刘二蛮子抓了药,急匆匆的离开,宋莹悄悄跟了上去。
西街,在胡同里左转右转,刘二蛮子进了一家门口有柿子树的人家。
宋莹靠在院墙的一侧,凑近耳朵。听到刘二蛮子在当院招呼李氏煎药。顺着石墙的缝隙,一位年约三十许岁的妇人接过药在门口忙活。
“喝了药若不见效,八成就是丢了魂。准备些香烛纸钱,今晚亥时去西街胡同口烧烧纸钱。”
片刻后,宋莹似胸有成竹一般离开胡同。去了霓裳布庄,从布庄出来寻了一家客栈花了一百二十文要了一间人字号房间。
看着房间内仅一床一桌两把椅子,桌子上摆着一壶一茶碗,角落里靠墙放着木质的脸盆。
果然是最便宜的房间了。
下楼去后院厨房买了两个包子,又花一文钱买了一小碗鸡血,宋莹回到房间吃完便歇下了。
临近亥时,西街离李大头家最近的胡同口。
灰暗的角落里,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蹲在地上,人影等了许久,终于有人来了。
刘二蛮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街口,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人。
只见他跪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从篮子里拿出准备好的纸钱,嘴里念念有词。
“宋家小姑娘,全赖黑心的金牙婆子,是她不给你请大夫抓药,你才染了风寒过世。与我两兄弟无...”
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在纸钱被点燃的刹那,云层遮蔽了月光。
突然一阵风从远处掠来。
几张未来得及点燃的纸钱便打着旋儿,往人影方向飘去。
刘二蛮子被风吹了满脸,双手颤抖的抓住被风扬起的衣衫,再抬起头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团染血的白色长袍飘飘忽忽眨眼间便飘过了马路,宋莹拨开瀑布般的长发,露出惨白色的一张脸,两行血泪恰好流出来。
宋莹伸出明显超出人体比例的长胳膊,改为蹦跳的方式逼近刘二蛮子。
“娘欸,有鬼啊!”
刘二蛮子两腿战战,恐惧随着每一步逼近而增加,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声音都变得颤抖。
嗝儿——
头一歪,刘二蛮子直挺挺的吓晕在地上。
“嗯?这么不经吓?白长这么大个儿了。”
宋莹撩起头发,把长袖里藏起来的棍子伸出来,戳了几下。
确定刘二蛮子真晕了以后,宋莹从袖口取出一根针狠狠的戳进刘二蛮子人中。
“啊!”
不等他彻底清醒,宋莹发出空灵飘渺的笑声,带有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氛。等刘二蛮子睁开眼,宋莹开口吐出一条鲜血染就的长舌。
“就是你!你把我害的好惨,我的脚好疼啊,一下,一下...\"
“女鬼饶命啊,不...不是...不是我,是,是...那遭瘟的金牙婆,她把你们姐妹两买回来没几天你就染了病,是她不让请大夫的。”
\"姐妹俩?”
“女鬼大人饶命啊,你要索命就去金源牙行找那金牙婆去吧!”
刘二蛮子跪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
“哦?我问你,我妹妹在哪儿?”
宋莹左右飘动,发出的声音时高时低。
“在牙行后院的柴房里锁着,金牙婆说因你风寒没了,让她赔了钱,嚷着要把你妹妹卖去青楼多赚几两银子。”
蓦地,一股悲伤的情绪蓦然萦绕在宋莹心头。
宋莹第一次感受到原主的情绪,仿佛整个灵魂都被痛苦所吞噬。
“妹妹?‘我’还有一个妹妹?原主姐妹两个被卖到牙行了?”
由不得宋莹多想,她使出浑身力气将刘二蛮子敲晕在地,收拾了地上痕迹,很快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