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坐在孟轻歌的212吉普车里,肠子都要被颠出来了。
“孟……支书,不就是蹭了个车么,也不至于这么要我的命吧!”
孟轻歌啐了他一口:
“呸,你以为我愿意啊,这破路坑坑洼洼的,要不然你来开!”
我开?
张乐扫了一眼前方,还是打了退堂鼓。
这样的路况,为了两个人的安全着想,自己还是藏拙的好。
岱山距离京城不算远,600公里不到。
搁到三十年后,半天完全可以轻松赶到。
可现在是88年。
莫说高速公路没有,就连国道质量都不行。
这一路上,吉普车更多的是跑砂石路。
这玩意儿尘土飞扬不说,速度完全起不来。
两人一大早出发,紧赶慢赶在下午三点多,才算到了京城。
张乐腰酸背疼,脸上表情跟吃了苦瓜一样。
临近京城,前面的道路终于平坦了许多,孟轻歌松了一口气,冷哼道:
“你以为我愿意大老远跑回来,还不是因为你这些破烂!”
她嘴里的破烂,指的是吉普车后座堆满的凉茶箱子。
就因为这些东西,没办法带到火车上,张乐不得不求着孟轻歌跑一趟。
天知道,他为了这次进京,答应了多少不平等条约。
“咱们可是说好,这次回京城,你得跟我去家里……”
张乐一张脸彻底垮了下来。
他严重怀疑,就算自己不答应孟轻歌的条件,她也得回一趟京城。
“知道了,不就是假扮你的男朋友,再挡一次枪么,放心,这种事情我熟得很,保证您老满意!”
为了凉茶广告,硬着头皮也要上。
张乐表现得很光棍。
孟轻歌抿了抿嘴唇,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这几天,正被老娘钟庆慧烦的不行,张乐这家伙恰好送上门来。
现成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
更何况,用生不如用熟。
前些日子对付唐浩兄妹时,他的表现很不错。
孟轻歌觉得,这家伙完全可以完美胜任挡箭牌的工作。
“那啥,孟支书,咱可先说好,万一你妈砸钱让我离开,你不许想着分账。”
孟轻歌又好气又好笑。
这家伙想钱想疯了吧?
我妈怎么可能砸钱!
她跟你要钱还差不多!
“放心,我家里给多少钱都是你的,这样总行了吧!”
张乐一颗心落了地,笑嘻嘻的点头。
“孟支书,够意思!”
他最近确实是缺钱缺疯了。
厂子里几百号人吃马喂要钱,凉茶配方里的中药虽然不贵,但是数量庞大。
再加上产品一直打不开销路,张乐前期卖核桃玉米芯赚的几万块,投到里面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岱山县农行给的10万贷款,也已经花掉了一多半儿。
李爱国跟他说,照这样下去,最多支持一个月,厂子就得黄。
张乐现在看啥都像钞票。
万一孟轻歌的母亲,真拿支票砸自己,我是收下呢,还是假装有骨气,多弄一点儿?
张乐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下。
万一钟庆慧女士加钱,不就赚了。
电视剧都这么演,到我这里应该也是同样的套路吧!
带着幸福的憧憬,吉普车终于驶进京城。
七绕八拐之后,张乐彻底迷失了方向。
“我说孟支书,咱这是去哪里?”
孟轻歌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放心,不会卖了你的!”
张乐干笑一声:
“那倒是,我这个乡下小子,不值钱!”
他上辈子没少来京城。
那时候的地标建筑,跟现在完全不同。
四周满地大杂院,看哪里都差不多,张乐分不清东南西北,倒也正常。
行驶了半个小时,吉普车在一座青砖灰瓦的院子前停下。
张乐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合院儿?
他对这里的印象,来源于后世那部很有名的电视剧。
一座三进屋子里,住了几十户人家。
大家挤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满是烟火气。
结果这一下车,却傻了眼。
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这座院子干净整洁,门口出来进去的人,多数穿着军装。
张乐头皮发麻。
我……还想要钱,不会被孟轻歌她娘拿枪给崩了吧?
212吉普车停下,路过的人是十个有八个,都认识孟轻歌。
“小轻歌回来了,昨天你妈还念叨呢!”
孟轻歌俏脸带笑:
“是啊张姨,您今天没上班儿?”
“嗨,上什么班,今天不是礼拜天吗!”
胖胖的阿姨目光一闪,落在吉普车一侧的张乐身上:
“轻歌,那边的小伙子是……”
孟轻歌迟疑了一秒,笑道:
“张姨,他是我男朋友……”
胖阿姨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小轻歌你去东辽才几天,连男朋友都带回来了?”
孟轻歌笑容一滞:
“张姨,这种事情哪有开玩笑的!”
张乐大大方方的走过来,脸上笑容亲切:
“张姨您好,我是轻歌的男朋友,张乐,咱们都姓张,或许500前还是一家呢!”
胖阿姨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小伙子不错,蛮精神的!”
搭讪了一句,胖阿姨借口有事,快步离开。
临走之前,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张乐一眼。
后者脊背发凉。
她这个目光,是啥意思?
我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没等他想出答案,院子里勾肩搭背出来几名年轻人。
见到眼前的孟轻歌,原本高谈阔论的几人,立刻变得比小铃铛还乖:
“轻歌姐,您回来了!”
“轻歌姐,咋走了这么久,俺们可想你了……”
这句话一出口,四周的杀气立刻浓了几分。
说话的年轻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孟轻歌似笑非笑:
“是吗,你们几个真想我?”
几名年轻人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
“真,比金条还真!”
难得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让人莫名觉得很有喜感。
孟轻歌笑呵呵的点头:
“难得都这么乖,该干嘛干嘛去吧!”
听到这句话,几名年轻人如蒙大赦,撒丫子就跑。
看他们那样子,大概是唯恐孟轻歌改变主意。
张乐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孟支书还有这种威慑力,我怎么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