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也没有坚持挽留,对着吉普车挥了挥手,转身进了院子。
孟轻歌坐在车上,良久没有任何动作。
她觉得很委屈,想哭。
我这是怎么了?
用力吸了吸鼻子,强打起精神,伸手去拧吉普车的钥匙。
张家正房里,传出一声杜鹃啼血的哀嚎:
“幼薇……”
孟轻歌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朝屋里跑去。
张家的东屋里,用来打包的纸袋掉在地上,几个大包子滚得满地都是。
胖老板娘好心送的辣椒油,撒在地面上,红艳艳的很是显眼。
张乐的表情似哭似笑,手中死死握着一块玉佩,眼睛里光芒散乱。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机械的慢慢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怪异的微笑。
“孟支书,你知道吗,幼薇走了,她走了,她离开我了……”
孟轻歌脸上瞬间变色:
“张乐,你别吓我,怎么回事?”
张乐神情木然,机械的举起左手中握着的信纸:
“幼薇找到了家人,她去东瀛了……”
孟轻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幼薇的亲人在东瀛?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张乐仰面朝天,用尽全力嘶吼了一声。
自打重生以来,楚幼薇是他世界中唯一的一道光。
他总是以为,两个人将会互相依偎,一直这么走下去。
怎么也没想到,楚幼薇会有一天只留下一封信便离开。
前世被岳千灵伤害,原本逐渐愈合的心,瞬间四分五裂。
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没办法了解张乐心中到底有多痛。
孟轻歌顾不上其他,扑过去抱住他:
“冷静,张乐你要冷静,幼薇妹妹信上说了去东瀛,又没说永远不回来……”
张乐灰暗的眸子,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仿佛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说,幼薇还会回来。”
抓住孟轻歌肩膀的手很用力,女支书忍着剧痛,轻轻点头:
“一定会的,你看她留下了贴身的玉佩,岂不就是在说,一定会回来!”
张乐大喜过望,放开握住孟轻歌肩膀的两只手,在屋子里不停走来走去。
“对对对,幼薇一定会回来,要不然也不可能留下玉佩,我怎么这么笨,连这点都没想到……”
孟轻歌活动了一下手臂,目光复杂,轻声说道:
“你不是笨,只是关心则乱……”
张乐尴尬的挠了挠头:
“孟支书,你……不会笑话我吧?”
太丢人了,刚刚那个疯疯癫癫的场面,居然被孟轻歌看到了。
张乐脸上火辣辣的。
万一这女人出去乱说,这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孟轻歌慢慢摇头: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幼薇妹妹离开,你要是无动于衷,那样我才会笑话你……”
她说的是实话。
冷血无情的人,永远做不了英雄。
孟轻歌心目中的英雄,正是这种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普通人。
张乐猜不到她的内心活动,却也能判断出,自己这次出糗,孟轻歌大概是会守口如瓶的。
“孟支书,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
他说的也是心里话。
这次要不是孟轻歌及时出现,自己说不定会发什么疯!
说人家是他的救命恩人,其实都不过分。
孟轻歌沉默了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你当然要谢谢我,张乐,这次你可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张乐吃了一惊,下意识后退两步,警惕的问道:
“孟支书,你不会又想拿我做挡箭牌,去应付那些相亲对象吧?”
孟轻歌的状态,已经调整到了跟平常一样:
“怎么,你不同意?”
张乐想了想,最后还是苦着脸点点头:
“同意,怎么可能不同意,咱俩是哥们儿,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哥们儿!
孟轻歌眼底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大声道:
“对,咱们是哥们儿,张乐,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别到时候不认账……”
“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同一时间,岱山县第一医院。
胡丽娟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总觉得心神不宁。
这两天,右边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吧?
不会的。
自己一定是没睡好,胡思乱想。
以胡吕两家在岱山的人脉,谁敢对自己动手?
那个新来的书记钟庆民,不也是被自家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么!
岱山,还是胡家的岱山。
只要自己一个电话,那些不识相的家伙,就会有人主动去帮着收拾掉。
像前几天被以无证行医罪名抓进去的祖孙俩,就是最好的榜样。
胡丽娟揉了揉跳动的眼皮,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
前几天医院发生的事,确实有一些小麻烦。
不过也并不是没办法补救。
宋敏不是进去了么?
一切都推到她身上好了。
我最多也就是背一个御下不严,失察的责任。
大不了降一个级别留用。
在第一医院,谁还敢跟我争老大不成!
胡丽娟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用力做了两个扩胸运动。
从这里望出去,整个岱山县城尽收眼底。
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影儿,仿佛停不下来的蚂蚁。
胡丽娟特别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身后的房门被人撞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冲了进来:
“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胡丽娟转回身,脸上多了一抹愕然:
“丽萍,你这是怎么回事?”
敢不敲门冲进她办公室的,满打满算也没几个人。
妹妹胡丽萍就是其中一个。
胡丽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姐,我下岗了……”
胡丽娟大吃一惊,两道眉毛瞬间立起:
“怎么回事,你姐夫呢,东瀛人竟然敢让你下岗,反了他们!”
胡丽萍哭的抽抽搭搭:
“姐,姐夫当时也在场!”
胡丽娟更是大怒:
“这姓吕的羽毛丰满,怕是忘了当年咱爹提拔他的恩情,竟然连自己的亲小姨子也不护着,真是岂有此理。”
胡丽萍小声道:
“姐,我下岗跟东瀛人没关系,是……是……一个叫张乐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