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权有气发不出来,憋得脸色铁青。
门口人影儿一闪,他那个獐头鼠目的儿子黄书强,鬼鬼祟祟的冲着这边招手。
“爹,您出来一下!”
黄德权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冷着脸问:
“什么事,不能大大方方的进去说?”
黄书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老爹的出气筒。
“爹,岱山的吕公子,有事找您!”
黄德权正在气头上,闻言用力一挥手:
“什么吕公子马公子,我很忙!”
黄书强拼命给他使眼色:
“爹,是吕东印局长家的公子,吕楚生啊!”
“吕楚生?”
黄德权立马换了一副表情,抬手一巴掌扇在儿子后脑勺上:
“兔崽子,你怎么不早说,吕公子在哪儿,赶紧带我去!”
黄书强一脸无辜。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很忙么,现在又动手打我,是什么道理?
当着他爹的面,这家伙可不敢质问。
“吕公子就在外边,我带您过去!”
黄德权抬手又是一巴掌:
“兔崽子,还不快点儿,磨磨唧唧的让人家吕公子久等,你担待得起么!”
这次黄书强有了防备,矮身躲过了这一巴掌。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了大队部。
黄书强指着路边一辆黑色桑塔纳:
“爹,吕公子就在那边!”
“躲开吧你!”黄德权将儿子扒拉到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车边,点头哈腰的道:
“吕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知道您让犬子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车窗落下,露出吕楚生威严的脸:
“黄会计吧,听书强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其他人…”
黄德权心花怒放。
吕公子夸奖自己,就等于吕局长胡院长同时夸奖自己。
“不敢不敢,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在下去办!”
吕楚生嗯了一声:
“黄会计,有位东瀛来的大投资商,想收集一些散落在民间的中医药方。
听书强说,你们荒草岭有人敝帚自珍,不肯将手中的药方拿出来。
不知道黄会计,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黄德权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愧是吕局长和胡院长的儿子,天生就是做官的材料。
瞧人家这官腔打的!
自己在大队混了二十多年,连皮毛都比不上。
老家伙眼珠子转了转,义正言辞道:
“吕公子,目前咱们正在大力改革开放,欢迎外资帮助地方发展经济。
东瀛客人是为了帮助咱们,这是大势所趋,也是大义所在。
时家鼠目寸光,不肯考虑大局,这种行为应该受到唾弃!”
吕楚生哈哈大笑:
“不错嘛黄会计,思想觉悟很高,有前途!”
被他一夸,黄德权骨头顿时轻了四两:
“吕公子,我现在就陪您一起过去,对时家晓以大义,务必让他将秘方无偿献出来……”
吕楚生慢条斯理道:
“无偿倒是不必,人家这毕竟是祖传秘方嘛,该给的补偿还是要给。”
黄德权一躬到地:
“吕公子宅心仁厚,我们乡村小民拍马也比不上万一……”
两个人互相吹捧,同时哈哈大笑。
“黄会计,那就麻烦你,跟我去一趟时家!”
黄德权用力拍着胸脯:
“为吕公子效力,是小人的荣幸!”
黑色桑塔纳调转车头,朝荒草岭的方向驶过去。
背后村部的几名委员,小声议论了起来:
“造孽啊,时一针老爷子,可是咱们村里最大的好人,你说怎么就摊上这个事儿了呢!”
“嘘,小心祸从口出,那位吕楚生公子,可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嗳,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行了行了,别扯没用的,万一被黄德权听到,那老家伙还不得给你穿小鞋?
人家的连襟,可是郭子健郭乡长。”
几个人纷纷叹息着摇头,却也没有谁,肯为了帮时一针,选择得罪黄德权。
桑塔纳停在时家门前,黄书强趾高气扬的走过去,用力砸起了大门:
“时老头儿,时老头儿,麻溜的出来迎接贵客……”
这次有吕公子亲临,他可是信心满满。
时家最好不识抬举,被吕楚生狠狠收拾一顿。
“吵什么吵!”
时家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冷着一张俏脸的时向晚,从里面走了出来。
“哗”的一声,一桶刷锅水铺天盖地泼了下来。
狗仗人势的黄书强猝不及防,被浇了个满头满脸。
“呸呸呸!”
将嘴角咬住的一片烂菜叶子吐掉,这小子破口大骂:
“时向晚,你疯了不成?”
时向晚顺手将空桶丢了过来:
“姓黄的,我还想问你呢,三番两次带人到我家闹事,真以为没王法了?”
原本坐在桑塔纳车里的吕楚生,见到时向晚那一刻,眼睛骤然一亮,身体也下意识的坐得笔直。
好俊的少女。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姑娘单从容貌来说,与孟轻歌不相上下。
两个人的美,却是绝不相同。
孟轻歌身上清清冷冷的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眼前这个少女,清丽中带着三分刁蛮。
好一个深山里的小辣椒!
吕楚生的目光,变得贪婪起来。
孟轻歌那边,自己是没任何希望了。
那女人甚至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忌惮于对方的背景,吕楚生也不敢做什么。
对面这个农家少女就不同。
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只要我亮出身份,恐怕要主动哭着喊着贴上来。
吕楚生对自己的出身,有着极大的自信。
“黄会计,去,告诉你儿子,对人家姑娘客气点儿!”
黄德权老奸巨猾,眼珠转了转,明白了吕楚生话里的含义。
“吕公子,您放心,我亲自过去,跟时家丫头谈!”
吕楚生淡淡嗯了一声:
“要注意方式方法,咱们毕竟是老百姓的领路人……”
黄德权答应一声,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
“小晚丫头……”
时向晚美眸一瞪,叉着腰道:
“小晚也是你叫的!”
这些人想要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所以没必要给对方好脸色。
黄德权脸色一僵:
“时向晚女士,那边车上是吕局长的公子,他想……”
没等他说完,时向晚连珠炮似的骂道:
“什么驴公子牛公子,我家不欢迎,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