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楚国宝物、奴隶、美女的马车在正午时分进了咸阳城。
马蹄踩在青石路上哒哒哒的声音,莫名让人有了些紧张。车上四人都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洛梧桐在现代还没有受过社会毒打,心思还很单纯的。虽然比其他三人心理年龄大一些 ,但是在这个封建社会的生活经验是一点也没有,生活常识还远不如几个土着。她艰难的扒拉着脑子里为数不多的战国时期的历史临时抱佛脚。就在几人思绪纷乱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都下来吧。”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一个个身姿婀娜曼妙的女子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下来,一路长途跋涉让每个女孩的脸上多少都透着疲惫。哪怕都极力维持着一个贵女的体面,但是褶皱的衣摆和凌乱的发丝都显出了几分狼狈。
没有贵女包袱的洛梧桐利落的下了马车,环顾四周,这条坊市建筑是瓦木结构,应是属于官坊。青石马路可以容纳两辆马车同时并排而行,而通往咸阳宫的主路按照现代的公路标准来说应该是双向六车道。
官方作坊人来人往,却不喧哗脏乱,也无人对车队探头探脑,可见制度森严。
洛梧桐收回视线,随着人群进入了思坊。
女孩们排队站在院子中间,洛梧桐用余光一扫,目测约有百来人。
“各位暂时就在此地休整,一会儿有管事会安排,你们且安心住下。”一位三十岁上下,面容严肃的妇人端着手说。
“我们是要进咸阳宫的,这是什么地方?”
“是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这般简陋,可是给人住的?”
经过风餐露宿的洗礼还没有让这帮贵女们认清现实,今时不同往日,在秦国的地盘上,随便一个小吏都能决定她们的生死。
严肃的妇人束手站到一边,几个粗壮的老妪上前拖出说话的几人,抬手就给了几巴掌。几个女孩受不住力气,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有个女孩的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显见就是破了相了。女孩惊叫一声便昏厥过去。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
“都下去吧。”
经过这一番,女孩们都老实了,跟着领路的宫人走了。
梳洗一番过后终于能踏踏实实的休息了,洛梧桐毫无形象的趴在了床榻上,做伸展运动。毫无意外,马车上的四人又被分到了一个房间,这一路也算是知道了各自的秉性,倒没有再生出旁枝节。景瑜的哼哼声不断,大家都习以为常,不去理会。洛梧桐放飞自我了以后,其他三人都自觉的不沟通不参与,互不打扰的相处倒也相安无事。
次日醒来,洛梧桐感觉旅途的疲惫和身体的不适去了大半。其他三人都还在睡梦中,她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来到宽阔的大院中。透过院墙,远远的可见咸阳宫的宫瓦城墙,巍峨耸立。
“你在看什么?”
许是她一动不动地看了太久,引起旁人的注意。
“从这里望过去,只能看到咸阳宫的一角,就如此高大巍峨,若是能窥得全貌,不知道是何等的雄伟壮观?”
“哦,这般想入咸阳宫?”又是一个心怀大志的女人,严肃妇人不屑的瞥了一眼。
“此生能够到咸阳城见识到繁华的都城,亲眼见到气势恢宏的宫殿群,足矣。”
见洛梧桐说得真切和毫不掩饰的欣赏,严肃妇人一时竟不知该鄙视她忘记楚人的身份还是赞赏她有眼光。
“哼,趋炎附势的小人。”
随着景瑜的话落,其他人都纷纷露出鄙夷的表情。
“倒也不必如此,我与各位相比,不过是更加直白一些,坦诚一些罢了。”
洛梧桐注定是没有朋友的,她也没有交朋友的打算,封建社会又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人活着本来就朝不保夕,何苦为难自己去迎合别人。她并没有想要入宫,但是形势比人强,进不进宫又岂是她能说了算?封建社会的女子本就如牛羊一样可以买卖,她没有通天的本事去改变现状。自然,她也不会就此认命,要是有机会她必定也是要为自己挣出一条活路来。
“这么快就忘记故国了吗?果然是无知的贱民。”有人与景瑜交头接耳小声附和。
“故国?”洛梧桐讥讽一笑,“当真不忘故国,当日就该以身殉国,今日这般嘴脸着实令人厌烦。”
众人听了,皆畏缩的后退一步。能活着谁会想死,走到这里谁不想入主咸阳宫,谁不想再继续享受往日的荣华富贵,洛梧桐一席话简直就是要把他们都钉到耻辱柱上。
洛梧桐这个外来者确实没有亡国恨,她也不觉得思念故国有什么错,但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踩着她的脑袋去体现风骨,她能惯着?必须不能。没有让她们立时羞愤欲死,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让。
严肃妇人看了一遭好戏,对洛梧桐倒是生出几分欣赏。秦人粗狂豁达,性格直爽,不喜姿态扭捏之人。旁的宫人见状心下了然,这位项姑娘入了管事的眼,日后得好生关照。
“杨管事,今日有何安排?”宫人凑到严肃妇人面前请示。
杨管事整了整衣袖,对着众人说道,“一会儿宫里来的教习会教导各位秦地的礼仪。各位都好好学着,他日若能入得咸阳宫内,行差踏错可是会要了小命的。”
说完,扫了大家一眼,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大家都安分了不少,在杨管事的注视下,都低头不敢吭声。
“了思坊是大家进宫前学习礼仪规矩的地方,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凡事要守规矩,什么规矩呢?有人会教。要是不守规矩会怎么样呢?有了教训自然你们就知道规矩了,譬如昨日。”
杨管事说话,宫人们都垂手而立,微微弯腰低头,可见积威已久。
女孩们都只敢恭顺的回答,“是。”
秦国的礼仪制度和楚国有很大的不同,对于长期受楚国贵族教育的这一帮贵女来说,相当于把原来构建的信念推倒重建,学习起来更多是内心的抗拒和不适。但是对于平民洛梧桐来说,痛苦来自于,她一个现代人松散惯了,现在行坐卧吃饭喝水都要行礼,简直比跑了二十公里的马路上还要累。
不过看了看教导宫人手里的藤条,洛梧桐觉得在封建社会里生存必须要有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