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卓舅舅想不到这等妇人,竟然半分不惧,从怀里掏出裴漱玉失落下的簪子,放在众人眼前。
大有你们不同意,我就拿着这簪子,让你家姑娘活不下去的嚣张态势。
古妙凤和梅太太一看,双双差点背过气。
“你混账,竟敢如此欺辱我家姑娘——”宋观舟抬手,安抚婆媳二人的眼神过去,顺带与齐悦娘微微颔首,转头来看着郑卓舅舅。
“你自称小官,那也是有个品级的朝廷官员,竟然如此助纣为虐,为非作歹,胡乱捡来个簪子,就说是我家姑娘的。不辨是非,混淆视听,还在京城上下造谣生事,桩桩件件,只怕你这校尉也是做到头了。”
话到最后,宋观舟面无和煦,只有阴沉冷漠。她本就长得偏英气一些,浓眉大眼,这会儿冷厉下来,竟然 生了几分嗜血的狠辣。
那郑卓舅舅双手往后一背,藏起了金簪。
“好好好!看来贵府千金是要剪发做姑子去了,也罢,你们姑娘不要脸,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还有何可惧!我们本也想着既是将来要做亲家,为何撕破脸到如此难堪的地步,想不到你家确是生了杀意,罢罢罢!我也不是那等无知妇人,由着你们欺辱!”
苍天!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忍冬!”
忍冬一听宋观舟吩咐,与兰香四目对视,齐齐上前,那郑卓舅舅不以为然,“滚开,不过就是个疤脸——”疤脸话语刚落地,左右脸上挨了重重一下。
“你们这些贱妇——”
阿鲁见状,与临溪丢开绑得跟粽子一样的郑卓,带着几三个汉子,上前押住郑卓舅舅。
“你们侮辱朝廷命官!”
话又刚落,嘴里就塞上了阴沟里泡过的抹布团子,他屡屡作呕奈何双手双脚被绑,动弹不得。
被请来的媒婆这会儿也慌了阵脚。
马上起身陪着笑,“太太夫人们,只怕是误会,古来有言好女百家求,争郑公子上门,也是慕小姐盛名而来,请太太夫人们莫要动怒,亲事不成也是常有之事儿,老身定然恭祝贵府千金觅得良缘。”
良缘?
古妙凤指着眼前花红柳绿的老婆子,“你这贼眼睛冒绿光,我家姑娘何等无辜,被你们这些宵小之徒闹了过去,以后——以后——”她也有女儿,这裴漱玉名声受损,一损俱损,二房姑娘如何婚配?
想到这里,眼圈也红了起来。
宋观舟一看,吵架还落泪,岂不是人前落了下风?
赶紧接过话茬,“老东西,你且说来,他郑家如何盘算,要图谋我家的姑娘?”
那媒婆如何能说,只求饶道,“夫人误会,定没有这样的盘算。”
“没有?”
宋观舟哼了一声,忍冬立时站到她跟前,“说,那簪子明明不是我们裴家所出,为何掐着我裴家不放?你个老婆子,平日里吃这丧尽良心的饭也不怕噎着,我家少夫人问你话,莫要磨磨蹭蹭,不然外头绑着,连着你家祖宗八代都给翻出来送官!”
“不不不,老婆子也不知啊!只是昨儿那涂大人来老婆子屋中,求着做门上等的亲事,给了三两银钱,老婆子——”
宋观舟轻轻喊道,“打吧。”
一言既出,里头忍冬喊着两个婆子上前,那媒婆见状,扑通一声就跪到在跟前,“太太夫人们,老婆子着实什么也不知啊——”
古妙凤跟前的大丫鬟这会儿也不害怕,大着胆子开口说道,“少夫人容禀,她这老虔婆前头可不是这么说的,奴听来,她是知道事儿 的。”
宋观舟挥手,“管她知道不知道,冒犯公府就是大罪!阿鲁——”
阿鲁几步跑来,“少夫人请吩咐。”
“出了门打有碍观瞻,那就在堂屋跟前空处打,打不死就行了,旁的不用顾忌。至于外头流传那些话,一会子你与府上二管家各带些人马,从京城东边走到西边,南边扫到北边,听得我们裴家姑娘半句不好的话,你只管上前拳脚招呼就是。”
阿鲁立时应了,“属下知道。”
待媒婆与那郑卓甥舅二人拖到外头,郑家带来的七八个家丁,这会儿也被控制住。
临溪唰的拔出短剑,指着还在挣扎的家丁们冷笑起来,“来碰瓷我家姑娘,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儿,由得尔等放肆。”
短剑一出,众人知道是个练家子,那群随着而来的家丁们立时老实起来。
“少夫人吩咐,这等泼皮无赖随意捡来个簪子就说是咱家姑娘的,荒唐至极,若今儿不好好教训,来日怕是要祸害更多良善人家。诸位兄弟些,使些劲儿,不打死就成。”
那涂大踩了点,知道今日二房里头没个能耐的男主子在,方才到跟前来忽悠,想着不过是后宅妇人,谁家闺阁之女不在乎闺誉大事儿,如今乱了半月有余,约莫水到渠成,方才上门!
可哪里遇到一个比他们还不讲道理的贱妇!
涂大这一生,五十来岁,何曾挨过棒子?这一顿打,痛得难以忍受,几乎要晕厥过去,偏偏那疤脸女子出来,施施然说道,“莫要让他们晕厥过去,去提些井水来,泼下去就是。”
这会儿雨竟然停了,还出了太阳,否则哪里用得着井水——
毒妇!
郑卓细皮嫩肉,在家里也是千般娇惯养出来的,从不曾吃过这般苦头。
不多时,打得皮开肉绽,泪涕四流,欲要求饶,却奈何不得自由,喊不出来动不了,晕过去没多久,马上一瓢冷水泼下来……
腰以下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欲死不能。
与这处热闹不同,后院之中却是一片哀戚。
裴漱玉在屋中吟泣,几个庶出的妹子围在边上,长吁短叹,都是些不谙世事的少女,遇到这事儿唯有长吁短叹。
“姐姐勿忧,太太定然把他们都轰了出去。”
话音刚落,丫鬟来禀,“太太打开角门,押着入府。”裴漱玉一听,停了哭泣,大惊失色,“母亲糊涂,怎么能请进来?若是请进来,岂不是坐实了这事儿?”
她说完,呆愣在椅子上,忽而才抓起绢帕,捂着脸儿痛哭起来。
“母亲……,母亲难不成听信旁人所言,真要我去舍身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