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打开了手电,照在乔宇身上。
乔宇板着脸,走得很慢,拐杖点着地面,稳住身体,笔直挺拔。
另一只手,攥着钢管,胳膊上在流血,红了衣袖。
随着他前进,围观看热闹的人退后一些,拉开距离。
赵范身边又聚集了几个人,手里拿着棍,都一动不动,凝神戒备。
乔宇到了近前,一句话不说,举起棍,对着赵范扫过去。
赵范挥刀,挡不住钢管,铛,一声,刀被砸飞。
呯呯。
旁边有人挥棍,砸在乔宇身上,乔宇身体一挺,挨了两下。
身体却趁机前冲,钢管横扫,把赵范扫得摔倒在地。
旁边又有人挥棍,砸向乔宇。
乔宇拐杖一点,忽然贴近过去,飞起一脚。
动作迅猛,对方的棍踢飞。
乔宇手中钢管跟着砸向那个人的肩膀,砸得对方倒在地面上,痛苦地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起身进攻。
可能也看出乔宇留手了。
不然,砸脑袋可就真的要一命呜呼。
赵范趁机起身,腿很痛,踉跄着向前,走路也是一瘸一拐。
乔宇不紧不慢,到了赵范身后,又是一棍敲在他屁股上。
赵范被打倒在地。
旁边再次有人进攻,拿着一把刀,乔宇胳膊上又留下血口。
但那人的刀被磕飞。
钢管砸在手臂上,咔嚓一声 紧接着一声惨叫。
应该是胳膊断了。
乔宇转身,拖着钢管,走向刚刚爬起, 向前走动的赵范。
呯。
钢管又把赵范砸倒。
就这样,一个在前面狼狈地不断爬起。
一个在后面不断用棍砸倒。
同时,乔宇还要应付两边袭击的小南街人。
他的身上不断被打,但没有一次倒下,依旧紧跟着赵范。
旁边,袭击他的人,倒下很多。
看热闹的人跟着乔宇,不时发出惊呼,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天空下起了蒙蒙小雨,乔宇头发粘在脸上,眼神凶狠明亮。
赵范在前面连滚带爬,身上沾满碎泥沙,异常狼狈。
噼里啪啦。
夹杂着惨叫和闷哼,沿着街道一路向前。
最后,响起赵范的哀嚎声:“乔宇,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呯。
回答赵范的又是一钢管,砸得他倒地翻滚。
旁边袭击乔宇的人,倒是停了手,大家被乔宇的凶狠镇住了。
同时,也明白,好像就是追着赵范打,完全个人恩怨。
当然,一窝蜂上,可以把乔宇打死。
可这并不是血海深仇,只是争口气,想把乔宇打服而已。
乔宇也没真的要人命。
就连赵范,还能保持行动。
“我他妈不跑了,打死我拉倒。”
赵范最后几乎是爬着走过整条街道,终于崩溃,仰脸躺在地面上,就像一条死狗。
乔宇依旧一言不发,举起钢管,怕,砸在赵范大腿上。
伤不着人,却很疼,赵范又发出一声惨叫。
叫声在夜晚听起来有点瘆人。
“乔宇,差不多可以了。”
一个女人冷冷声音在一旁响起,乔宇转身,是个姑娘,二十几岁,暗淡光线下,看着脸颊很清丽。
身材高挑丰润。
“你是谁?”
乔宇声音有点嘶哑。
“史红梅,小南街史家,你应该知道。”
“知道。”
乔宇点了点头,史家,不仅在小南街有名,在花旗镇都是挂得上号。
老太爷是老革命。
又红又专,在那个时代吃香,经济大潮没有涌起的时候,这些家族名震一方,儿孙几乎横着走。
小南街电影院,就是史家的。
“给个面子。”史红梅轻声说道:“以后,在小南街,不会有人为难刘秀。”
“行。”
乔宇立即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刘秀的裁缝铺。
有了史红梅的保证,他放心。
同时,一场恶斗,浑身酸疼,眼看着要难以支撑。
“快坐下,别乱动。”
刘秀脱下乔宇带血的衣服,小心地用布包扎好胳膊。
然后打了盆水,细心擦洗一下乔宇身上的污泥。
看着乔宇身上一处处被打的淤青,刘秀不断抹眼泪:“你真傻,干嘛和他们拼命。”
“你是我捡来的,不能让你受委屈。”
乔宇看着刘秀清秀的脸颊,开心地嘿嘿笑了笑。
“傻样。”
刘秀伸出手指,在乔宇脑门上戳了一下,一脸娇嗔。
用干毛巾擦干身上的水,刘秀让乔宇躺在床上,乔宇伸手拍了拍床。
“你先睡。”刘秀红着脸:“门没关呢。”
激战后的极度疲倦袭来,乔宇转眼就发出微微的鼾声。
外间,刘秀看着两块被踹断的门板,呆呆发愣。
大晚上,找不到人修理,也没工具。
只能等明天。
今晚总不能敞着门睡觉。
听着乔宇的鼾声,小姑娘有点心烦意乱,真愁人。
外面的小雨已经停了,天空露出一轮明月。
一阵脚步声,一位姑娘走进来,个子挺高,短马尾,显得干净利索。
刘秀认识,小南街史家的史红梅,经常在门前过,不怎么说话,脸色冷冷的。
刚才就是她让乔宇停手。
史红梅拿着几块小板条,还有一把锤子,一些钉子。
进门,立即把断裂的木板拼好,乒乒乓乓,用钉子固定。
动作干净利索,很快就修理好。
“谢谢。”
刘秀给史红梅倒杯水。
“以后有什么事,和我说。”史红梅看了看里面的房间:“你有福气,有个男人为你拼命,抓紧机会。”
“嗯。”
刘秀点头,微微脸红,眼睛明亮,不是小孩了,史红梅的意思,她懂。
“其实,我也有过为我拼命的人。”
史红梅望着外面的月光,声音轻柔,似乎在回忆。
“后来呢?”
看史红梅的神情,很忧伤,刘秀小声问。
“他……死了。”
房间里一下子静下来,两个姑娘都默默无语,一阵沉寂。
刘秀对史红梅不熟悉,但小南街都知道,这姑娘家世好,有点冷傲。
很多姑娘羡慕。
现在想来,自己比她幸福了点,至少自己喜欢的人,在里面房间睡大觉。
过了片刻,史红梅似乎清醒过来,对刘秀歉意地笑了笑。
刚要离开,一个中年女人急匆匆走进来,史红梅有点意外:“小姑,你这么晚还没睡?”
史红梅的父亲兄弟六个,唯一的妹妹,史玉珍,年近四十,打扮却很俊俏。
“这不是有事吗。”史玉珍皱着眉,手中拿着一件衣服:“我这身旗袍,是上次去苏州定做的,被你表弟不小心扎了个洞,这可是我明天上午见领导必须穿的。”
“你没让江老裁缝看看吗?”
“找了,刚才特意到他家,他说这有手工绣,修复不了。”
“那怎么办?现买也来不及,这种高档的新安县也没有。”
“所以,我才急啊。”
刘秀在一旁,看着一脸焦急的史红梅和史玉珍,轻声问:“能不能,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