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梅若尘果然赶到了京城。
他风尘仆仆地赶来,不光是因为接到了陆景的去信,也是惊悉卫蘅失踪的消息。
梅若尘此行走得匆忙,就连随扈也没带。一个人骑着马赶来,马跑不动了,便在驿站换马继续跑。
只用了两天,他就赶到了京城。
闻茵一见到满身尘土的梅若尘,便想起当日在淮扬梅家与他和卫蘅插科打诨的往事,不由得鼻子发酸。
梅若尘宽慰道:“碧君,你别着急,有我和行之在,一定会将庭郁毫发不伤地找回来。”他又看了陆景一眼,公然问:“你不吃醋了?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大方的。”
陆景懒得回他,先将卫蘅失踪的始末告诉梅若尘,又将栽赃御医潘道然、趁机搜查潘府的消息和盘托出。
梅若尘听完,嘶一声倒吸凉气,看着陆景问:“第一个问题,这是行之你出的主意,还是碧君想出来的?”
陆景道:“这是我的主意。”
“你可真是专杀熟啊!”梅若尘继续问,“第二个问题,碧君是怎么逼你帮她找庭郁的?”
闻茵怪不好意思的,悄悄低下了头。
陆景道:“此事与猫鬼有关,清查蛊祸本就是我们靖岁司的职责。”
“哼,虚伪。”梅若尘翻了一个白眼。
闻茵内心煎熬,不由得急了,恳求道:“少白,庭郁的性命危在旦夕,如今我们也只能想出这个法子了。你与庭郁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总角之交,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梅若尘道:“碧君,为了救庭郁,就是要我豁出性命,我也在所不辞。但若是要让我家老祖去冒险,我实在是……”
老祖?
闻茵疑惑地看了看陆景。
梅若尘微微一笑,道:“在淮扬我家中,你不是见过他了吗?哦,我忘了,还没正式引见。”
他抬了抬手,也不回头,淡淡笑道:“老祖,现身吧。”
梅若尘身后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影子,慢慢的,那影子越来越浓、越来越黑,最后竟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正是闻茵那日曾见过的“黑汉”!
脸很长,眼窝处只有两个洞,鼻子耷拉着好像粗面条,嘴巴宽得咧到耳后。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半夜,当时闻茵被吓得够呛。
此番再见,而且是在咫尺之内,闻茵虽有些怕,却并不心悸。
不知道为什么,这黑汉看上去有几分憨厚。
“他”乖乖的坐在梅若尘身后,由于上身很长,即便是坐着,也比站着的梅若尘高出半个身子。
“他”的手更长,长得拖到地上。可是他似乎觉得将手放在地上很无礼,于是将一双长长的黑手臂绕了几圈,规规矩矩地搭在膝盖上。
有点好笑的样子。
梅若尘自豪地介绍说:“这是我家老祖,是我们淮扬梅家开宗的宗主,博山君。唔,我更喜欢叫他‘老祖’。”
梅若尘的表情和语气,就像介绍自己的祖父一般。
闻茵看了陆景一眼,怯怯问道:“少白,恕我见识浅陋,这位老祖究竟是……”
“鬼啊!”梅若尘开朗地说,“他是阴魂不散的鬼,无非是担心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过得不好,所以一直留在我们身边照看后世子孙。”
他说得如此自然,闻茵倒有些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汗颜了。
梅若尘似乎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朋友介绍自家老祖,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博山君的故事,要从一百年前淮扬镜湖边一个小村子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