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克兰斯文明,你方已进入我星球防卫警戒区,请立刻停止前进,通报来意……是反物质军团!!开火!!!”
跃迁点上的大型空间站与十七艘太空战舰立刻对来袭的反物质军团部队发动了攻击,舰炮齐鸣,携带着虚数能量的光束像是雨点般砸向军团部队。
“立刻向公司发信,对所有频道进行广播,请求支援。”
尽管大概率是不会有人来的。
先头的军团部队实力并不算强,在双方交火的同时,军团向星球投放了大量登陆舱。
登陆部队虽然在轨道防卫炮群和地表防空火力的打击下损失了大半,但还是有数万虚卒砸到了多个城市,在人群聚居区肆意屠杀起来。
近万虚卒·掠夺者与数千名虚卒·抹消者互相配合,组成了一支可怕的队伍。
虚卒·掠夺者挥舞着自己的反物质双刃,凿开当地警察的防线,而虚卒·抹消者则肆意过载自己的重炮,轰炸着周围的一切。
数量较为稀少的虚卒·篡改者控制着掠夺者的行动,这些在战争熔炉中挺过湮灭效应的精锐虚卒漂浮在半空,正反粒子在体内回荡,为它们提供毁灭的力量。
面对克斯兰文明中少数成为命途行者的精锐特警,这些虚卒·篡改者抬起手,[毁灭]的力量化为一颗颗能量球,将他们击杀。
而那些由战士与古兽的残片融合重铸产生的、长相类似于半人马的虚卒·践踏者,虽然数量相对稀少,但其兼具战士的智慧与古兽的力量,高机动性、强悍的体魄与毁灭力量则让它们成为了致命的杀手。
近百只虚卒·践踏者在城市中四处跳跃,它们有的高高跃起,四足落地的同时掀起一阵毁灭的能量冲击,并拉弓射箭,用一发发威力可怖的毁灭光矢击毁武警的装甲载具、炸飞简易防线。
而有的虚卒·践踏者则一下跳上数百米高的摩天大厦,居高临下的向克兰斯武警挽弓射击。
碾压的战况直到克兰斯文明的正规军队到来才得以遏制,强大的命途行者形成三人小组跟上虚卒·践踏者的步伐,限制它们的跳跃、挥舞着兵器,一点点限制它们的行动空间。
最终在各种大威力武器的配合下,虚卒、践踏者的尖足被斩断、身躯被撕裂。
而在正面战场上,克兰斯军人身穿动力甲,手持大威力能量枪,在铁壁的掩护下阻挡着虚卒的步伐。
反重力飞艇则在空中不断机动,躲避着虚卒的攻击,同时居高临下的对着虚卒持续输出。
经过数小时的激战,军团的攻势终于被遏制,登陆部队被全灭,残存的军团部队也暂时退去。
克兰斯文明军事总指挥冷着脸,“报告伤亡。”
“据统计,警察部队的伤亡约为六万七千余人,被入侵的五座城市警察队伍已经几乎全军覆没。
平民死亡三万六千九百人,在警察的掩护下,多数平民得以撤离,但伤者粗略估计接近二十万,附近的军医部队已经出动,帮助当地进行紧急救治行动。
人民军伤亡约八千人,但空间站受损严重,舰队被击毁四艘,七艘战舰受损严重,失去战斗力,目前仅剩六艘……”
行政总长皱着眉,“那周围的文明……”
“很遗憾,总长。公司的贸易舰队离开时虽然将消息传了出去,但没有文明响应,同时公司将这里纳入了高危型区域,恐怕……”
恐怕是没有支援了。
四十分钟后。
“这里是克兰斯最高政府,我是总主席艾莉,我正式宣布克兰斯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战争已经打响,为了生存,我们将战斗到最后一刻。”
大量库存武器被紧急分发下去,各地工厂全部开始转型,加足马力生产武器装备。
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开始接受军事训练,除去维持生活生产的必要劳动外,所有人都开始准备战斗。
多年前为了应对这个危机四伏的宇宙而准备的最终预案,还是被迫启动了。
五天后,得到战争熔炉补充的反物质军团再度来袭。
“所有人,准备战斗!!”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中,人们拿起武器,向着如潮水般涌来的虚卒发起攻击。
…………
一尊身形巨大的浩劫先锋端坐于军团战舰的太空大殿之上,它轻抚手边的末日兽,欣赏着克兰斯文明那微不足道、堪称渺小的抵抗。
每一位绝灭大君都有自己的毁灭美学,而它如同自己的上司一样,喜欢一步步蚕食抵抗者,如同观察蚁群一般观察受难文明在社会结构上缓慢奔溃。
在最初的入侵被击退后,重新集结部队的军团再度发起进攻,军团舰队摧毁克兰斯文明的太空舰队之后,并没有急于对这颗星球发起轨道轰炸。
为了贯彻所谓毁灭美学,军团的战舰停留在近地轨道上,给予克兰斯文明极大的压迫感的同时,将数以百万的虚卒投向大地。
在鏖战数月后,付出数千万伤亡的克兰斯军民终于剿灭了虚卒大军。
停留在近地轨道的反物质巨舰也被他们用十七批敢死队连续冲击下,干扰了反物质巨舰的护盾,打开缺口,利用陆基巨炮成功将其摧毁。
“多么有趣,如此的坚韧。”
浩劫先锋并没有因为战舰的毁灭而感到愤怒,它瞥向下方跪着的反物质怪物,轻笑起来。
“大人,我请求出动末日兽,属下保证,这一次,一定将毁灭带给——”
“不不不,我的奴仆,不要像泯灭帮那样低下无趣。”
浩劫先锋摇摇头,似乎对这个不成器的下属很是失望,它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这个文明很坚韧,即使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伤亡依然没有动摇,这很令人惊叹。
这样坚韧的文明,摧毁起来才有成就感,不是吗?我的奴仆啊,越是坚固的要塞、越是宏伟的高塔,它们崩溃时的景象就越是具有美感。
我要让虚卒逐步蚕食他们的力量、让他们在绝望中崩溃。不要心急,[毁灭]的魅力就在于此。”
“是,大人。”
反物质怪物恭恭敬敬的向浩劫先锋行礼、退下,指挥新的虚卒大军投放向克兰斯星。
浩劫先锋调整了一下坐姿,调整全息投影中的景象,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克兰斯文明重整防线。
在它的身后,足足十七只末日兽匍匐在地上,静静等候命令。
…………
漫长而绝望的战斗又持续了九个月,如浪潮般的虚卒已经占据了星球的一半区域。
面对强敌,克兰斯文明果断收缩了防守区域,将工厂和人口进行大量迁移,把仅剩的战备力量集中在位于星球中北部的板块。
这个板块拥有大量的战略资源,一向是克兰斯文明的重要重工业区域,这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工业后继力。
同时,那里山脉繁多、形成一道道天堑,让克兰斯文明得以利用那里的地形重新建立防线。
“艾莉……妈妈,我来看看你。”
一个少女坐在前任克兰斯总主席艾莉的墓碑前,放下一枚勋章。
“我刚打完一仗,我率领的飞熊连打退了敌人的进攻,e45-72区域的防线被稳固下来了,那里是重工业基地的屏障,不容有失……”
少女像是汇报工作一样,喋喋不休在墓碑前念叨着自己最近的战斗。
“我亲自杀了军团的一名指挥,这是我的战斗勋章……我……我……”
勋章并不精致,在巨大的战争压力下,克兰斯文明已经没有精力去设计、制造什么精美的工艺品。
它只是一个简单的铁皮,从报废的武装车辆上拆下来的,并用刀划了两道竖纹,代表这是一枚二级战斗勋章。
“咱们母女俩,也算是扯平了。爸的事情,其实我不怪你,只是……我以前不好意思说。没想到,居然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少女的语气有些抽泣,她用自己仅剩的一条手臂轻轻擦着墓碑上的遗像,低声道,“妈妈,我该走了,战争还没有结束。”
“妈妈……我爱你。”
她站起身,走入改造室,为自己填补了一条机械臂,再度投入战场。
“飞熊连!”
少女凌厉的声音响起,她面前的七名战士挺直腰板。
“到!”
她转身敬礼,“飞熊连应到一百四十二人,实到八人,请指示!”
“军团的一支攻城队正在向e72-24区域移动,飞熊连与鬼胃连立刻前往支援。”
“是!”
飞熊连残存的八人与鬼胃连仅剩的十二人立刻赶赴前线,在激烈的战斗过后,这些精锐的命途行者最终以全军覆没为代价将这支军团攻城队的重型战争机器摧毁。
“妈妈……我来陪你了。”
只剩半个躯体的少女用牙齿将引信取下,周围的虚卒疯狂的向她涌来,试图阻止炸弹的爆炸,但……太晚了。
e72-24区域成功被守了下来。
…………
留给355团的动员时间只有五分钟,第十四任团长站在台上,他的话语通过扩音器传遍广场,传给355团的第十七批补充兵员。
“同志们——”
看着这些年轻的……不,稚嫩的孩子们,他的话突然噎在嘴里。他们本该在学校上课、肆意的奔跑……可,可是……
稚嫩的战士们正互相交换着上前线最后的一次物资补给,或者说是‘临终关怀’。
这个文明过去有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为了自己的祖国、家人、希望,敢死队的战士们抽一根烟、喝一杯酒,互相笑着,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对战友说:烈士陵园见。
可如今的克兰斯连这样数量的烟酒都凑不齐,后勤部门只得有什么算什么,将各种乱七八糟的吃喝用品一股脑的塞过来。
这些稚嫩的战士脸上带着笑,互相从战友手中交换自己爱吃、爱喝的东西,互相唠着磕,然后集结在广场上。
看着有些沉默的团长,一名战士忽然扯着嗓子,嘹亮的军歌响了起来,如惊雷般击破沉默的广场。
“向前,向前,向前!!”
歌唱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慢慢的,这歌声逐渐统一,年轻的嗓音有男有女,最终汇聚成一道洪流。震耳欲聋的军歌刺向云霄,像是不甘的巨人在发出怒吼,誓要对敌人送上最后一击。
团长流着泪,大声的与这些年轻的孩子们一同歌唱。一曲歌毕,五分钟的动员大会也恰好结束。他手一挥,坚定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355团,前进!!同志们,我们烈士陵园见!”
绞肉机般的战争仍在持续,一个老人换上自己的老式军装,背上新式能量枪,轻轻擦拭着一场合照。
照片中有老人自己,还有三个中年男人、四个中年妇女、三个年轻孩子。
“嘿,老兄弟,看镜头。”
摄影师也同样是个老头,他看着穿着军装的老人捧着合照,看向镜头,按下快门。照片被快速打印出来,递给老人。
“老兄弟,收好。”
老人接过照片,笑了笑,“谢了,我就知道你这老小子还留着这种老相机。”
摄像师笑骂了一声,轻轻给了他一拳,老人则浑不在意的也还了他一拳,将照片揣进怀里,摆摆手,“告辞了,老小子。”
“你这家伙,这么多年还是不会把门带上,你尾巴这么长啊?”
摄影师抱怨着,将门关上,他在门口,看着冰冷的金属大门呆愣了一下,又将门打开。
“算啦……关什么门呢?让这屋子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
摄影师将老相机摆在门口,他向屋子里瞟了一眼,最后一次扫视自己一生的珍藏,这满屋子的老相片。
有他和老兄弟们年轻时服役的合照、有克兰斯星各处的风景古迹。
照片中的人从年轻小伙一直变为耄耋老人,最早的照片甚至已经泛黄的看不清模样。
他轻轻将门闭上,背着一门轻型粒子能量筒,腰间插着一柄能量短枪,向自己的过去道了一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