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不成,蚀把米。
赔了夫人,又折兵。
九和只觉着,一道炸雷从天而降,直接将她对半劈开了。
大脑顿时宕机。
眼瞧着,杨焕领了命,就要出门办差了。
九和慌忙一把抓住杨焕的衣袖,对着宋彦,哀声道:
“殿下,小的错了。”
“小的再也不敢了。”
“通房就通房吧。”
“别人怎么说都行,小的再也不计较了。”
这一通话下来,杨焕算是听明白了大半。
把衣袖,从九和的手中缓缓抽出来。
带着点责备的语调,道:
“九和,这世间有多少女娘,想得殿下瞧一眼,都是望尘莫及。”
“以你的身份,能伴在殿下左右,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可知,有多少女娘,打心眼里嫉妒你。”
“殿下施恩,给你上了册,给了你名分。”
“还不快叩首谢恩!”
九和求饶似的瞅着宋彦,着急委屈的,眼角都渗出泪来。
她哪里能想到,宋彦会这样摆她一道。
这要是上了册,成了妾。
此生就完了。
宋彦瞧她,这般不情愿的模样,眸光渐次暗沉下来。
他这会子,已经完全没了羞恼的情绪。
到底是因为,自己会错意在先。
他并不喜欢强人所难。
很多时候,白白送上门的,反而不香甜。
只有越得不到的东西,才越想得到。
不想要,就不想要吧。
弓拉得太紧,反而容易断。
宋彦对杨焕使了个眼色,杨焕会意,俯身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九和,眼巴巴的瞅着自己。
像个受伤的小狐狸。
宋彦不气不恼,平静道:
“擦擦眼泪,坐好。”
九和乖顺的擦了擦脸,垂头丧气的,继续坐在他对面。
宋彦又给九和,重新倒了一杯茶水。
沉静的望着九和,缓声开了口:
“最近府里的下人,是不是对你,都十分热忱?”
九和垂着脑袋,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宋彦继续道:
“你是不是认为。”
“他们把你,当成了我的通房,所以才这般对你?”
九和没有抬头,又点了点脑袋,轻轻的嗯了一声。
宋彦语调平和,接着道:
“你要知道,他们如何对你,与你的名分无关。”
“只与,我怎么对你,有关。”
九和这会子慢慢抬起了头,呆呆萌萌的瞅着宋彦。
她眼尾渗出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像极了被人欺负的委屈模样。
宋彦瞧着她的模样,忽然很想去捏她的脸。
果然,她适合做一只小灵宠。
宋彦暗沉的目光中,散出了丝丝笑意,继续耐心道:
“事实上,即使你没有住在耳房里。”
“只要我单独对你好。”
“他们也会认为,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依旧会,向你示好。”
“重要的,不是你住在哪里,有没有通房的名号。”
“而是,我给你的赏赐,给你来去的自由。”
“所以,就算你没有住在那个耳房里。”
“旁人还是会因为,我单独给你的那些。”
“给你加冠上,其他的名号。”
“而那些名号,可能比通房,更让你不耻。”
九和只觉着,脑门上叮咚一声脆响。
恍惚间,好像有被安慰到。
道理,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银子不能不要,自由更不能不要。
通房,似乎比姘头、私通什么的,要好听些。
得,还得是宋彦。
几句话,就把自己给说通了。
一时间,九和那满肚子的拧巴。
似是就这么轻飘飘的,被宋彦捋平了。
九和捏着茶盏,往嘴巴里送茶水。
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像是害臊了。
宋彦一眼就瞧出了,她那个关于通房的症结,打开了。
勾唇一笑,转了话头,问道:
“今日去哪了?”
九和放下茶盏,舔了舔嘴唇,笑着回道:
“今日同沈兄,去了栗山社。”
“殿下,我在栗山社,还遇见了俞二爷。”
九和吧嗒吧嗒的,向宋彦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今日的所有见闻。
说的眉飞色舞,绘声绘色。
还着重的,把沈文好好夸赞了一遍。
头头是道的称赞,若不是沈文洞察一切,都不知道俞二爷还有那般算计。
到了最后,还不忘给沈文邀功:
“殿下,沈兄愿意在休沐日,教我识字。”
“倘若是,我学会了识字,那唐露娘子,就会教我医术了。”
“殿下,我要是会医术了,您就不用怕受伤了。”
“再不会发生上次那样,解毒不及时的事了。”
“所以啊,殿下,到时候,您可得记上沈兄一功。”
左一个沈兄,右一个沈兄的。
嘴巴里说着沈兄,眼睛里还冒着光。
其实,她今日和沈文去栗山社,宋彦是知道的。
他们遇见俞二爷,宋彦也是知道的。
前段时间宋彦受了伤,就是与二皇子一党有关。
本是一切心知肚明的事。
最开始,听着九和提起沈文,宋彦脑子里只浮现出一个人。
翰林医官使,沈研,沈掌院。
但是听着九和滔滔不绝的,一口一个沈兄。
宋彦这才明白了。
为什么九和那么在意,有没有顶着,自己通房名号的原因。
宋彦晃眼打量着九和。
瞧她那副,说起沈文,就春风满面的模样。
宋彦只觉着,气不打一处来。
难怪,昭王府她不想进,晋王侍妾她看不上。
原来,她瞧上个,落魄的世家子弟。
宋彦心里有些不爽快。
自己刚养熟的小灵宠,就要被旁人拐带跑了。
真是让人头疼。
心里不痛快,面子上可以不显露。
可是话里,却藏不住。
待九和,帮沈文一顿邀功完,宋彦面上一片祥和平静。
只沉着声调道:
“我说你为何,不想去攀附昭王侧妃。”
“原来,你是上杆子,想去给人做通房。”
这话说得,九和不明所以。
抬手挠了挠脑袋,两只眼睛,呆呆的瞅着宋彦。
奇怪道:
“殿下,您为何这般说?”
她双臂交叠着,往面前矮几上一趴,仰着脑袋,凑近宋彦。
义正言辞道:
“殿下,我和您说说心里话。”
“我不想给人做通房,也不想给人做侍妾。”
“殿下,我同您说过。”
“我自己的命运,想自己做主。”
“我不想攀附这个侧妃,那个侍妾的。”
“如果要嫁人,我要做正妻。”
宋彦垂目瞧着她,目光中难掩惊诧。
一个小小女婢,竟还想着给人做正妻。
真是胆大包天。
也是,如果胆小如鼠,就不是她九和了。
宋彦没有理会她的口出狂言,只平静的问道:
“九和,你可知,沈文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