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许多人戴着口罩，来去匆匆。
各式商铺依旧营业。
但人与人之间似乎多了些不信任，不论是逛街购物，还是吃饭闲聊，保持一米距离已经成了大家的习惯。
通过商场内的广告和一些宣传标语来看，官方依然将空气传播认定为潜在的传播方式。
一些人员聚集地会特意设置防控室，里面提供病毒快检试纸，一些医疗用品，还有防爆的装备。
我无心在街道逗留，和白月坐上公交车，前往乡下老家。
一路上，内心忐忑不已，想知道父母的情况，但又不敢直接和他们见面。
村里变化很大，几乎家家户户都加固了院子，前后安装摄像头，菜园也用铁栅栏围住。
就连村头的狗，也是逢人就吼。
正思考如何悄无声息地进村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在这里等了你两天，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转过头，居然是杨烁。
“杨烁？你怎么会在这？”
我下意识地后退道。
“所以你重新加入塔瑞斯了么？”
杨烁冷言冷语道。
“当然没有！赵长明和路天河并不是为塔瑞斯工作，我当时说了一定有误会。”
“可他们不同意揭露塔瑞斯。”
“坦白的讲，他们说得没错。这会把事情变糟。”
我无奈道。
“你的父母没事，但我建议你别回去了。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吧，省得拖累家里人。”
杨烁转过身去。
“我得去看看……”
我低头沉闷道。
“现在附近各个村子都对外地来往人员做登记，你会被认出来。”
“……”
“我可以帮你。”
杨烁又说道。
“怎么帮？”
我问。
杨烁收起冷漠的表情，指着身后公务用车，“上车吧，进村你就躲在车里别出来。”
我戴上口罩，心领神会。
杨烁给了我一个新的手机，还有身份牌。
我们以调查组的名义进村，勘察村子是否有病毒感染风险，不会被村里的干部为难。
车开进村口，杨烁和一旁的村民闲谈了几句。
村民随意看了眼车内人员，便放我们进去。
我看到路边摆了不少路障，似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车开到熟悉的路口停了下来。
透过窗户，我看到母亲在菜园里浇水，父亲门口和邻居闲聊。
“……”
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
他们看着好像老了很多。
“你现在是政府登记的失踪人员，名下的财产都由你的父母在代管。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生活上的困难。话说你在塔瑞斯的收入很不错嘛……”
“我得回家。”
“你回不去，如果公开身份，你只会被调查。不论是杀人还是偷渡，都够你喝上一壶的，别说什么特殊情况没得选择这些话，你这种情况多得是。”
杨烁提醒道。
“好吧……”我揉了揉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你来找我，莫不是希望我继续呆在调查组？”
“对，本来不抱希望的，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
杨烁点头。
“郑烨的意思么？还以为他会把我送进去……”
“郑组长被逮捕了。”
杨烁低头道，“其实调查组已经被解散了，就在郑组长被抓走的那天。”
“什么？”
我有些惊讶。
“上头说调查组严重违纪，将被彻查。根本没人在乎我们拿到的证据。”
“那你？”
“我们几人的身份没有被录入信息档案中，所以他们以为调查组的人都已经被抓了，你们也是。大概郑组长早就预感到这一天了吧。”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感慨道。
安全起见，杨烁带我们离开村子。
我们来到镇子上，一处偏僻的咖啡馆。
杨烁悠闲地喝着咖啡，身后三个组员谨慎地观察四周。
“我们来这里干嘛？”
我好奇道。
“这是与吴伟约好的会合点，我们等他们回来。”
“阿伟……”
“我们还有下一步计划”，杨烁放下杯子，“塔瑞斯在松北市的研发基地，同样是个突破口。既然得不到政府的支持，我们就自己干！”
“这也太疯狂了，你们简直是送死。”
杨烁毫不在意，指着窗外的广告牌。
那是塔瑞斯赞助的健康宣传广告。
“华国的病毒检测市场，塔瑞斯独占了七成。华国最有希望首先完成病毒疫苗研发生产的，同样是塔瑞斯。”
杨烁无奈摇了摇头，“明明是罪魁祸首，但整个华国人民都将塔瑞斯视作国内最有实力，也最伟大的医药公司。”
“华国人需要知道真相，我知道公布塔瑞斯的恶行一定会引起巨大的社会波动。甚至导致病毒再次报复性传播。”
“但是民众还是需要知道真相，国家内部……不少人已经站在了塔瑞斯的一方。”
杨烁眼神坚毅道。
“如果病毒真的带来永生，你还会排斥病毒么？”
我忽然发问。
“我不知道……”
杨烁沉思，“但人命自有天定，随意破坏自然规律，被反噬也是迟早的事。我还是希望世界回到以前那样。”
“我想大概不会了，或许新社会形态的到来，已经不可阻挡。”
自从逃离静江市以来，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的状态了。
“但民众依然有权知道真相。他们不是那些少数人完成所谓文明变革的垫脚石。”
“……”
我久久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我都是这样。但我希望还能完成调查组最后一次任务。”杨烁看了眼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
“有消息了。”
阿伟忽然走进咖啡馆。
“你挺准时的。”
杨烁示意一旁的座位道。
“林染？你回来了！”
阿伟惊喜道，“我还以为你被那两个怪物干掉了！”
“他们没有杀我，他们不是塔瑞斯的人。”
我解释道。
“回来就好。”
阿伟拍了拍我的肩道。
“我也没得选啊……”
我无奈道。
“谁不是呢！”
阿伟笑道。
“总之，即使为了你的父母，我想你也明白该怎么选择。”
杨烁道。
“你这是？拿家里人威胁我？”
我顿时警觉。
“当然不是，我们虽然退无可退，但不会做这种事。”
杨烁慢悠悠道，“而且恰恰相反，我会告诉你的父母你还活着，还有你在塔瑞斯做的事。”
“呵……”
我长呼一口气，又抬头问道，“有什么计划？”
杨烁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张照片。
“这个人你认识么？”
“黎元安教授？”
我看到照片上那人的模样，50岁出头，相貌儒雅，戴着厚重的眼镜。
“是个病毒学家，我们已经调查很久了，他和松北市的病毒研究基地脱不了干系。”
杨烁拿回手机道。
“之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参与病毒研究，所以没办法对他进行控制。”
“现在有证据了？”
我问。
“现在也没有，但我们已经穷途末途了，所以决定破釜沉舟。”
杨烁回答道。
“黎元安三天后会落地江北国际机场，预计逗留三到五天。在他离开之前，我们得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