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时没看她,他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门又关上。
陈素筝睁开眼,默默淌泪。
过了一会,她抿了嘴唇笑。
她抹了抹眼泪,暗骂自己:“真是奇怪,明明要死了,怎么就想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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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间的构造跟陈素筝的房间一样。
祁时一进去,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的女人,旁边的心电检测仪时不时地响一声,上面的曲线代表着她的生命体征。
她的手放在被子里,延伸出来的细管连接着葡萄糖水。
祁时缓慢地走到病床旁边。
“别动她。”
他抬起手,微微侧过头,余光瞟了一眼出现在侧后方的人。
“祁少,这么晚过来我家的医院,是身体不适吗?需不需要我找医生给你问问诊呢?”
陈柏康笑着举着枪以半圆的路径朝他走了几步,直至站到他的对面,站到病床旁边,与他对视。
祁时抬头看他。
他的笑容敛了下来,咬着牙说:“我女儿做错了什么,你们非不想让她活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祁时没回答他,反而问。
“我本来没发现,走到楼下,要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我女儿病房的窗又打开了,你说奇不奇怪?”陈柏康微微勾着嘴唇笑。
“我实在不懂。”陈柏康皱眉开口,“我女儿至少和你爱人算朋友,这不过是一个四处勾搭男人的淫娃荡妇,要不是血型特殊,把她的心给我女儿我都嫌恶心,你为什么要冒险来救她?!”
祁时听着他暴躁的话,微微垂眸:“因为人权。”
“什么?”陈柏康觉得自己肯定是幻听了,“你说什么?”
“并不是有钱就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的性命。”祁时抿着嘴唇说,“她的命不是必须换你女儿的命。”
“——即使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可能没有优越的家世,可能道德层面也有缺陷,没有很杰出的贡献,也不算社会的突出人才,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有活着的权利。”
陈柏康笑了,要不是他手里还举着枪,他真想给他鼓掌。
“你说得这么轻松,是因为得先天性心脏病的不是你的孩子,如果你的孩子生病了,你也会想尽任何方法让她活下来!”
祁时抿嘴不说话。
“怎么样,你说不出话了吗?”陈柏康笑了,他咬着牙,“人各有命,这就是这个女人的命,我女儿比她纯洁,比她高贵,比她漂亮,比她善良,为我女儿献上她的心脏,是她的荣幸!”
“人各有命,陈素筝之所以会得先天性心脏病,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原因?”祁时抬眸看他,眸光沉沉。
陈柏康涨红脸,愤怒道:“你说什么!”
“她并不是你的孩子,不是吗?”祁时朝他走过去,平静地说。
“不可能!”陈柏康瞪着眼睛看他,“素筝就是我的女儿!”
“应该是说……”祁时脚步不停,一步步走向他,胸膛抵在他的枪口上,“她的母亲不是你的妻子,是这样说更准确吗?陈素筝应该怎么称呼你?叔叔?”
他直视陈柏康的眼睛,从他的眼神里看到震惊:“囚禁怀孕的嫂子在地下室,致她孕期休克,宫内缺氧,孩子出生就检查出先天性心脏病,嫂子为了摆脱掌控,跳海自杀,难道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不是你?”
陈柏康两只手握紧枪,止不住的颤抖,脑海里好像瞬间浮现了那些曾经见过的听过的。
“弟弟!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有柏盛的孩子了!”
“陈柏康!你不是人!你为什么要害死柏盛!他是你哥哥!”
“弟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子!我终其一世,百世,千世,万世,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爱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
落水的声音如梦魇一般盘旋在他无数个梦境中。
她说过的话像一把一把利剑每日每夜的折磨着他。
她恨他。他知道她恨他。但是他克制不住自己。
他得拥有她。
他没有忏悔的机会,没有回到过去的能力,他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说这些有什么用?”陈柏康突然敛色,“这是我的私事,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准备扣动扳机的瞬间,躺在床上的人突然一条腿飞踢起来,正中陈柏康的手,枪支瞬间飞了出去,他吃痛喊叫一声。
祁时眼睛盯着枪,在枪支飞出去的那一瞬,他立刻踩上病床,跳起身,一只手捞过枪,稳稳地站回到地板,他伸直手臂,把枪口对准陈柏康。
淡淡地说:“可能多多少少还是起了一点作用。”
陈柏康一只手捂着被踢肿的手,惊诧地看着穿着病号服的林钥。
不明白病床上的人是什么时候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