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德白洺二十七天的丧期结束了,整个京城的气氛逐渐恢复了活力。其棺椁被缓缓转移到了城郊的大将军陵园,每个环节都被仔细检查以确保庄严。
幕臣们从大将军府沿着长长的队伍,行至玄菟城的城门外,他们身穿沉重的孝服,步伐庄重,面无表情地送别大御所德白洺的最后一程。
德小琳身着白色孝服,跟随着幕臣们站在一旁,送别德白洺。
“如此一来,我在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亲人了。”德小琳低下头,默默的说道。
此后,幕臣们纷纷脱下孝服,重新换上正常的官服,一时间,议事大厅内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随着孝服的脱下,幕府也恢复了正常的运作。
然而,清晨时分,幕臣们已在议事殿内静静地等候,石柱之间的影子随着晨光拉长。
但是,大将军德寂然却迟迟不出现,让原本凝重的气氛更添几分不安。
左连署大人德千禧眉头紧锁,目光不断扫向殿外的天色,时间悄然流逝。
“这都巳时了,御所大人怎么还不出来呢?”右连署,宜昌郡王德蔚来不安地走过来,神色焦急。
他凑到德千禧的身旁,低声问道,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着衣角。德千禧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德蔚来,似乎在寻求一个解释或是确认某种不祥的预感。
“本王,也不清楚。”
德千禧皱起眉头,摇摇头,眼神迷茫地望向远方,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手上的折扇,“这可是丧期结束后,第一次升帐啊。御所大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的声音逐渐提高,透露出不满和焦急。
旁边,德凌济这位老执权,身着绯红龙纹官袍,双手紧握着龙头杖,默默地眯着眼,头微微低垂,仿佛在闭目养神。
她的脸上带着厚重的皱纹,显露出岁月的痕迹。周围的空气似乎因她的沉思而凝重。
“执权大人。”德千禧缓缓靠近德凌济,他的步伐轻盈却带着尊重,轻声继续说道,“要不,您去中阁,催一催御所大人吧。幕臣们,可都是等的不耐烦了。”他的声音低沉,尽力压制着急切的情绪。
德凌济缓缓睁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是岁月和责任的重负。“好吧,老身就去中阁看看,御所大人在干什么。”她说着,用手杖稳住自己,然后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地朝着中阁走去。
每一步都显得沉重,仿佛承载着整个幕府的未来。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廊的转角,留下一路低沉的杖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堂。
德千禧转身,站到幕臣的面前,他的面色严肃,眼神锐利。“大家,安静!”他的声音响彻整个议事殿,不容置疑,显露出不容违逆的权威。
中阁主殿,德寂然躺在床上,紧紧抓住厚厚的被子,眼皮沉重如铅,他的呼吸均匀而深沉,显然正沉浸在睡眠之中。
就在这时,御后苏红符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声几乎无声,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御所大人,您醒醒吧。”她轻声地呼唤,语气中带着无奈与焦急,“幕臣们已经等您很久了,您该升帐,去见一见幕臣们了。”
德寂然眉头微皱,不悦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中。
“吵死了!”他的声音闷闷的,从枕头里传出,他的手臂挥动着,显得异常烦躁。
德寂然抄起一个枕头,用力地朝着苏红符丢去,枕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父亲大人的葬礼,已经让孤很累了。就让孤,再睡一会吧,有什么事,就让执权大人自行处置。”
苏红符的身躯被柔软的枕头砸中,她吓得一个激灵,赶忙躲到一旁的阴影中,双手护住头部,不敢再说一句话。
紧接着,德凌济拄着龙头杖,缓缓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稳重而缓慢,每一步都显得沉重无比,杖头在地面上每触及一次,都发出沉闷的响声。
德凌济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仍在床上翻滚的德寂然,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御所大人,别睡觉了,快起来吧。”
她伸出手,轻轻地摇晃着德寂然的肩膀,试图将他唤醒。
德寂然终于不情愿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脸上满是睡意与不耐。
他抬头看向德凌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恼怒,但很快,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意识到现在的情形。
德凌济的目光坚定,她紧握着龙头杖,直视德寂然的眼睛,“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她的声音虽然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姑婆,孤好累啊,”德寂然垂着眼皮,眼中的倦意难以掩饰,“您是天下副将军,这次升帐,就由您来应对吧。”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表情里透露出不想被打扰的心情。
德凌济紧握着龙头杖,身体微微前倾,表情坚决地回应:“这怎么行。”
她摇头,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你是一国之君,老身只是幕臣之首,岂敢代替君主独断专权。”
她语气坚定,拒绝的态度明显。
德寂然眉头紧蹙,显得有些不耐,“那现在,孤就给你这个权力,不就得了。”
他挥动手臂,做了一个授予权力的姿态。德寂然的声音透露出厌烦,“传孤口谕,令执权德凌济,代替将军,处理一切事务。”
随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抱着枕头,躺下继续睡。
德凌济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德寂然的背影,她的目光变得极其疑惑与无奈,她不知道该怎么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才丧期结束的第一天,德寂然就这样公然摆烂了?
李公公看着这一幕,感觉局势紧张,他走到门口,低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这时,李公公突然转身,高声喊道:“御太后驾到!”他的声音在宽敞的殿堂里回荡,打破了原本的沉寂。
德凌济稳稳地拄着她那雕刻精细的龙头杖,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停住,略微弯腰,右手抬起,在胸前轻轻地拱了拱手,作了一个礼貌的鞠躬。
她的动作虽轻,但透露出深厚的尊敬之意。
“老身拜见御太后娘娘。”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宽敞的殿堂之中。
德白洺在世时,已经特许德凌济可以无需跪拜任何人,这是对她无上荣誉的认可,也是一种独一无二的特权。
李辞浅站在她面前,微微点头,她的表情柔和而端庄,“免礼吧。”
她的声音轻柔,仿佛一阵春风吹过静谧的殿堂。
然后她转过身,缓缓走向德寂然的床边,她的脚步轻盈,几乎听不到声音。
她俯视着仍旧沉睡的德寂然,“御所大人,还在睡觉么。”
她轻声询问,声音中带着母亲般的关切。
德寂然依旧沉浸在梦中,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苏红符在一旁观察着这一切,见李辞浅出现,她终于鼓起勇气,慢慢地迈出步伐,手里紧紧握着裙摆,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回娘娘,御所大人,已经睡了很久了。”苏红符的声音颤抖着,显露出她内心的忐忑。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高贵的李辞浅的面庞,她知道这个消息可能会使御太后李辞浅不悦。
李辞浅听了,只是轻轻点头,目光转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她的眼神沉思而深远。她转回头,看着苏红符,眼中充满了理解和慰藉的光芒,示意她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