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圣二年,寒冬深夜,玄菟城中的街道上,寂静的氛围让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而又凝重。月光皎洁,光华在雪地上折射出冰冷的银色,每一步脚印都深深地烙印在这寂静之中。
端都县主府前,一位身穿大将军府鲜红色袍服的使者,踏着沉稳的步伐走进门厅,对着德凌济匍匐在地,声音有力且略带庄严:“微臣叩见县主,御所大人有紧急命令,命县主速速进入大将军府,面见御所大人。”
在阵阵风雪之中,此刻的德凌济,年十八岁,颀长的身影笔直地站于门厅,她的发丝被风扬起,眼中闪烁着坚毅而且清澈的光芒,温柔地点了点头:“我已知晓,这就前往。”
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扶起了跪拜在地的使者,然后迈起步伐,外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红衣使者微微低头,率领德凌济穿过冰冷的院子,铁青的门扉沉声关闭,雪花无声地落上了它们的肩上。
穿过拱桥和回廊,两人的倩影渐行渐远,在暗夜中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德凌济抵达大将军府,沉稳的目光扫过整齐的院落,走向前厅的左侧殿,那里是待命之地,也是决定命运的前奏。
她轻柔地拨开门帘,步入寂静无声的殿内,坐在已为她准备好的檀木椅上。
微凉的月光透过窗棂,投射在她若有所思的面容上,她静静地望着窗外,等待着未知的命令。
此时她心中虽有波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恬静如初遇之时,等待着启程的钟声在黑夜中响起。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样进入了这个房间,便是舞阳侯德凌风,跟随在其后的,便是昌邑县子德凌渍。
“兄长,五弟。” 德凌济站起身来,带着尊敬和温暖的笑意,迈开修长的腿步,迎向门口的两道身影。
德凌风年四十三岁,岁月在他面庞上雕刻下的痕迹虽不深,却透露出世事洞明的沧桑,那微微上挑的眉梢显得特别的精明能干;他的肤色略显黝黑,是长年征战的烙印。
脸上有了些许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依然不掩风采,气度不凡。沉稳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显得从容不迫,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深邃,直逼人心。
而德凌渍,年十五岁,你一眼便能看出他还只是个稚嫩的少年。他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垂到颈后,眉眼之间尚带着些许稚气,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憧憬。
他的皮肤如新揉出的面团,异常细嫩,让人不禁想起年少时的柔情。
“坐吧,凌济、凌渍。”德凌风挥了挥手,宽大的掌心显得尤为有力,但动作之间却流露出兄长的柔情。
他说话的声音依旧低沉有力,但因为紧急军务连续数日未能得到休息,略显沙哑。
德凌济微微颔首,柔顺地遵从了,她的步伐轻盈,宛如飘然而至,一袭青色长裙在灯火下摇曳,显得分外妖娆。
她微微蹲下身子,以姿态恭敬却不失优雅地在兄长身旁落座,将柔美的眼光随即转向了五弟德凌渍。
德白晶缓步走进房间,羽毛般轻柔的长发随风飘舞,在她优雅的举止下,白色长裙流动着,仿佛舞动的白云。
她的身姿高挑修长,腰肢轻盈,散发着一股庄重与柔美并存的气质。
德凌济等人见状,立即齐声拜道:“臣等拜见御所大人。”
德白晶微微一笑,眸光如星,轻声说道:“不必拘礼,起来吧。”
她步履轻盈地走到最中间的椅子上坐下,一派从容自若的模样。
这位德白晶正是德义庆的长孙女,在她的脸庞上流露出一种绝世的美丽与智慧,年仅二十三岁就担任二代大将军,袭封秦亲王,统治整个大律帝国。
德白晶一介女子,按理说很难继承幕府大将军位,然而,她是世子德凌滇的长女。
德凌滇去世后,初代将军德义庆思子成疾,为了怀念嫡长子,便立德白晶为继承人,并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传位于她,德义庆则退为大御所,住在西阁,在幕后操纵幕政,辅佐德白晶,为德白晶不断地扫清障碍。
在这七年里,德义庆杀了不少人,这里面有朝臣、有幕臣、有皇室、甚至至亲,其目的就是为了稳住德白晶——这位女将军的地位,一时间,幕府、朝廷之中,再无人敢对德白晶继任大将军提出质疑。
德白晶将锦色披风缓缓地抛到一旁的凳子上,面色平静地环视了房间一圈,然后缓声道:
“你们三人,都是孤的叔叔和姑姑,在这深夜之时,孤特地将你们召至此地,想必你们心中已有数,必然清楚孤此刻召见你们,定是有急事。”
行云流水般,她转身走向窗边,轻抚开身旁紫檀木的窗棱,深吸了一口夜空的清凉,似乎想要借此总结心绪。
然而转回身来,她的眼中却突然冰冷如刀,“大御所,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驾崩于西阁应龙殿内。”
声音里隐藏不住的震撼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 德凌济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不禁颤抖着双肩,悲伤的表情像被寒风吹拂的落叶,颤颤巍巍地写在她脸上。
她缓慢地凝视着自己双手,仿佛在回忆起德义庆在世时,如何慈爱地抚摸过她的每一根指尖,那份深沉的爱意不禁让她的心湖泛起一圈圈涟漪。
德凌渍站在一旁,初见世事的少年忍不住悲痛欲绝,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脸,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又一颗落在冰冷的石板上,溅起层层涟漪。
他恍若失声般沙哑着,呜咽道:“父王啊...”声音凄厉而绝望,如同夜枭在暗夜中痛哭,哀鸣划破了整个夜晚的宁静。
德凌风的目光在潮湿的空气中穿行,尽管心中的哀伤如同怒涛骤起,侵蚀着他沉稳的胸膛,但他稳重的步伐未曾有半分的颤抖。
吐出一口重重的叹息,他轻轻抚摸着德凌渍颤动不已的肩膀,声音柔和而充满鼓励:“好了,老五啊,别哭了,我们父王活了八十七年,已经很难得了。”
他的双眼里,泪光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彰显了一个长兄在悲痛中的坚韧与担当。
随后,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步履稳健地走向德白晶,略显拘谨地抬起头,目光饱含尊敬与期待。
他的手轻轻抚过额前的鬓发,顺势行了一个礼数周全的拱手,语气中带着一分从容,问道:“御所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每个字都显得异常清晰,却不能掩饰他声音中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