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熙茗以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轻声道:“从你的口音来听,你似乎并非本土人士,更准确地说,不像是来自北方。”
斗笠少女闻言,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透露出一丝玩味:“哦?你很聪明,我确实不是北方人。实际上,我来自风景秀丽的扬州。”
宗宇凌,一直站在旁边默默观察,听到扬州二字,不禁走上前来,眼神中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扬州人士?”
他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同时也在确认着什么,“这么说,你出生于江淮一带?”
宗宇凌轻声问道,试图从这个陌生人身上寻找一丝熟悉之感。
斗笠少女听到这个问题后,依旧保持着那抹玩味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答:“没错,江淮之地,丰饶而又迷人,我在那里度过了我的童年。”
她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继续补充说:“你问这个,难道是也有相同的经历?”
宗宇凌闻言,稍微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继续深入探究,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感叹命运的巧合。
“不管怎么样,这可是当今陛下,还请你,不要惊驾。”
宗宇凌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站得笔直,目光直视斗笠少女,仿佛试图从她的面庞寻找答案。
“与陛下如此慷慨的态度相比,我确实算不上什么。”
斗笠少女微微一笑,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戏谑,“陛下手中没有实权,却敢如此对待幕府重臣,佩服,佩服。”
她的话虽轻,却让周围的气氛更加沉重。
德熙茗眉头轻皱,明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悦,她的目光锋利如刀,刺向斗笠少女:“这番话,是敬还是讽?”
她的声音平淡中带有不可忽视的威压,让空气仿佛凝固。
斗笠少女不为所动,反而笑得更加自在,“哦,陛下误会了,我只是单纯地感到惊奇。”
她慢慢起身,斗笠下的面容始终未完全展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陛下选择了一条非同寻常的路。”
德熙茗眼神微微动摇,却很快恢复平静,“你的话,朕记住了。不过,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引起朕的注意?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她的问题直击要害,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审问的味道。
斗笠少女轻轻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庞,她目光清澈,似水般明亮,芳心中却是一片无奈。
她对德熙茗露出一丝苦笑,缓缓开口,语调里满是对命运的无奈与无辜:“实话告诉您,我与您一样,也只是个曾经辉煌现在没落的皇族成员。”
她顿了顿,仿佛是想要增加话语的分量,又补充道:“顺便一说,东海郡王德千禧,可是我的伯父哦。”
德熙茗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是触电一般,她的眼睛忽然间亮了起来,显露出惊讶与认可:“你是...云阳侯德萧兮?”
德萧兮闻言,轻拍着手,脸上露出一抹调皮的笑,似乎对德熙茗的反应感到满意:“真是意外,陛下居然还记得我。”
“德萧兮,那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呢?”德熙茗沉声问道,目光变得锐利,显露出皇族特有的威仪。
德萧兮,是延康帝养女德原兮的女儿,延康帝临终之时,将其养女送到了扬州江宁城。
后来,德凌风下令,封其为女侯爵,封号云阳,因此,德原兮成为了云阳女郡侯,再后来,德原兮去世,德萧兮便继承了云阳女侯的爵位。
按理说,德原兮离开上京的时候,德熙茗还未出生,她对德原兮一家的印象应该中规中矩。
可是,一直以来,世间总是传出德原兮、德萧兮母女总有飘浮不定的态度,今天投靠朝廷,明天就投靠幕府了,这让人们很难猜透她们的真实想法。
而且,德萧兮,貌似和幕府走得很近。
因此,德熙茗对德萧兮这个人,还是有一定警惕性的。
“哎呀呀,陛下~您和我,都是皇族成员呀。”德萧兮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德熙茗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不要这么针对我嘛,我只是想和陛下谈谈心而已。”
她摊开手,仿佛希望能化解眼前的紧张气氛。
“你少套近乎,陛下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沈钰立即不耐烦的说道。
德萧兮眼神微闪,笑容中带着几分挑衅,“哦?这位便是贵为中宫大人的沈钰么?不愧是陛下的丈夫呢,言语之间就能显示出独特的风范。”
沈钰闻言,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抹尴尬,立即别过头,避免与德萧兮的眼神接触。
“我知道你们都心急如焚,想知道我的来意,”德萧兮说着,轻轻摊开双手,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关于御太后的病情,御所大人已经命令我尽快回到玄菟来探望她,这次来,本就是临行前的一次奔忙。”
她顿了顿,似乎想要激起对方的好奇心,“诸位也都清楚,我的母亲得以保全,全依赖文王德凌风的庇护。若非文王殿下一手遮天,恐怕我母亲早已和宽永帝同样落得个不明不白的下场。”
她语气中流露出对往事的深深无奈。随即,德萧兮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云阳侯,负责礼部外郎的职务,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几乎从未牵涉到朝堂之争,更不曾对自家人下手。”
然后,她一边说着,一边轻巧地将手臂搭在了德熙茗的肩上,眼神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陛下,您说是吧?”
德熙茗听着德萧兮的一番话,眉头微微一挑,显然被对方的自信和随意搭肩所困扰,却也因她直白的坦诚而感到一丝好感。
“德萧兮,你这么说,是想说明你并无恶意?”她试探性地问道,声音中既有审视也有探究。
“陛下英明。”德萧兮微微一笑,眼神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道不同,不相为谋。”德熙茗的声音在廷内回荡,每个字句都像是寒冰般刺入心脏,她手指轻轻探出,将德萧兮温热的手臂从自己的肩头卸下。
她的眼神中不掺半点情感,语气冰冷:“朕与幕府,就是势不两立,这是事实,不容你置疑。”
德熙茗转身,对沈钰使了个眼色,示意跟随。她挺起胸膛,步伐铿锵有力,一派皇帝恢弘的气势。
沈钰和一干随从簇拥左右,紧随其后,顺着宫殿的旋梯缓步攀升。那悬梯如蜿蜒登天,直入云端,似乎是要把他们带往天界的通道,每一步都充满着权力的象征。
德萧兮却漠然置之,她的脸上滑过一抹不屑。她的笑容勾起,带着几分讥讽,嘴角挑衅的弧度十分夸张:“既然势必如此,何必还要委曲求全?”
她抬头看着那影影绰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夹着尾巴装一装顺从呢,您说得好。”
她的话声几乎露出嘲弄,宫廷里的回声绘声绘影,充满了机锋。栏杆上的龙嘴微微张开,似在嗤笑,高挂的宫灯摇曳着烛光,倾泻下斑驳陆离的阴影。“然而,陛下,”
德萧兮突然又轻声唤道,那声音似乎藏有千丝万缕的心事,“我们之间,真的就不能有一线和解的余地吗?”
她说完,悄悄吐出一口气,仿佛放下重负,显露出一副释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