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终有过去的时候,山色也在化冻之后,又恢复往日的青翠。
“婶子,在家吗?”
外头来人了。
于兰花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擦擦手,离开灶台,小跑几步出去。
“练儿,这大早上的,雾这么重,咋这么早来。”
山里清晨雾重寒凉的,贺练儿穿着薄袄子。
身后的妹妹贺绚儿怕冷,穿得厚些,细声打了声招呼。
“快进来坐,这头发都打湿了。”
“欸。”
贺练儿挎着一大篮子就进了常家屋里。
又往后看了下,就见她妹妹还在边上傻站着不动了。
“不进来吗?”
贺绚儿摇摇头,还是同以往一样,就在外面等着她。
她这傻妹妹呀,有什么好不意思的,真想匀一些脸皮给她用用。
于兰花看着越发出落得标致的贺绚儿,在晨雾里站着,跟个小仙女下凡似的。
小山洞里的一牛一猪都齐齐看着她。
猪大爱咧着嘴,哼哼哼的,“这姑娘面生呀,村里还有跟连枝姐姐一样好看的人儿呀,软软乖乖白白的,跟我一样的可爱。”
小孩们都夸猪大爱可爱,猪大爱觉得这个世上最好的赞美。
隔壁小山洞屋的牛大力睁大牛眼,不可思议地哞哞道,“兄弟,你是一头猪呀,跟你一样可爱,真损呐。”
猪大爱不乐意,猪怎么了你,怎么就不能形容了,哼哼哼怼了回去。
于兰花听到家里猪哼得厉害,是她没喂猪吗?
看猪槽干干净净的,想来是忙忘了喂了。
就转身去灶头舀了一盆豆粥出来,倒在猪槽里。
猪大爱看到这一大脸盆的豆粥,吓得哼哼后退。
女家主的宠爱,也太撑胃了吧,它早上就已经吃了两顿了,真把它往死里喂呀。
“猪大爱,快吃呀,怎么这么没胃口呀,越来越挑了……”
怕失宠的猪大爱,在于兰花的催促下,奄奄地吃着猪槽里的粥食。
牛大力轻哞一声,“该!”
让你争宠,撑死你。
贺绚儿好奇地看着这一牛一猪,感觉它们跟别家养的很不一样,眼神跟人似的,给人很聪慧的感觉。
她打量着它们,而于兰花却在打量着她。
于兰花鲜少跟贺绚儿碰过面,倒是听了不少她跟儿子的小故事。
乖乖的模样,头发细软软的,穿得这么厚,却还是给人单薄感,这孩子可真是瘦呀。
“绚儿,怎么不进屋里坐坐呀,你送的那几件小衣,佑佑可喜欢了,进去看看呗。”
于兰花对着这乖乖的小姑娘,说话都不自觉轻轻的,就怕吓着人了。
“我、我不就进去了,姐姐等会就出来了。”
“那这么快呀,你姐跟连枝可多话聊了。”
俩人年纪不相上下的,自嫁人后,恢复女子身,可主动跟小姐妹们打交道了。
“别在这站着,让人看见,便背后里说婶子的不是了。”
贺绚儿有些犹豫和疑惑,这大早上,要不是阿姐在祠堂做香,走过来也近,谁会大老太远挥着晨雾过来呀。
不容她多想,于兰花抓着她的手肘就拉进屋里去。
小姑娘手跟没骨头似的,又轻又软绵绵的,早听说这姑娘从小生病,养了好久的身子,这一两年才渐渐能在村里走动的。
一进山洞里,就见常家一家老小的,而她阿姐,贺练儿自来熟的去灶头舀了碗豆粥喝。
“婶子熬的粥可太香了,馋人得很。”
“吃嘛,客气啥,我家小庆可没少薅你们家的东西。”
跟李家是亲戚,李家跟赵家是亲家,几个长辈走动又密切的,相处久了,以后便是世交,自然不生分。
“哎呀,绚儿,怎么又做这么多的小衣,真好看,是给女娃娃穿的呢。”
常连枝掀开挎篮,面上有六件小衣,绣的花,真真切切的,这么细腻的绣活,也就贺绚儿了。
“来坐着呀,怕挨着我吗?”
“没有、没有~”
常连枝挺着大肚子就要起身牵她坐下,贺绚儿赶紧找个空位坐下。
可这一坐,就傻眼了,她刚好挨着常小庆,白嫩的小脸一下子绯红起来。
常小庆咳咳几声,没想到的,贺绚儿这么避嫌的性子,一下子就往他身旁坐下,喝粥给呛了几下。
哟嗬~,于兰花看戏的模样,她儿子也会有局促的时候。
还是个小姑娘让他感觉到尴尬的呢。
亲娘在线吃瓜,有点意思哈~
“哎呀,练儿,这么大雾,婶子可不能让你们姐俩出去了,路上碰到什么不好的,就麻烦了,你也是真够大胆的。”
村里不比山下,这大深山里,雾迷重重,分不清方向的,要是走错路,走错了地方,撞冲了什么就不好了。
说起来,刚刚她还盛了一碗粥放到小案桌上,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奇人就只吃她家做东西,要是放别人做的饭菜,除非特别好吃,不然都不吃的。
“怪我,想着新香好了,就想赶紧拿过来。”
“有心了、有心了。”
以前那些说贺练儿性格刁钻野蛮的,现在才知道,人家是个宝,多会过日子呀,但也有人更多是诟病她三年还无所出的。
贺练儿在一些妇人嘴里听说,多挨着孕妇,就能沾上孕气的。
所以开春后,就时不时来常家走动走动,跟常连枝聊聊天,问她好多怀胎后要注意的事宜,起初还被常连枝误以为她也有身子了,没想到是心里想太多了。
常连枝也没啥好法子帮她,她是易孕体质,一碰就有。
实在难以明白,贺练儿小俩口身体都很比她和阿泽的都好,可就是怀不上的。
常小庆早前用空间里的两片血型测试纸测过,两人同一血型,溶血了,才不好受孕的。
只能给对方编个理由搪塞。
有没有子嗣,只能碰运气,看命了。
贺练儿盯着常连枝的孕肚,一看就是好半晌,一脸地羡慕的,听说是双胎呢,一生得两,她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呀,怀一次就好,让她也有个孩子。
阿娘说她是身子亏损了,好好补几年就能怀上的,还安慰她心里别急,不急这几年的。
可三过去又新的一年到了,她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每个月都盼着月事别来、别来的,可每个月都如约而至。
贺练儿吃着鲜咸的豆粥,感觉越吃越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