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常小庆想法如此独特,林奕泽觉得自己空有一些学识,却脑袋空空。
带着求知的热切,林奕泽想知道常小庆更多的想法。
“我想做好这个先生的,只是这规制,我怕过分了。”
“有啥可过分的,你是先生,为他们指明方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暂且试试,又不是伤人的事,大胆去实施。”
一句大胆去实施,加上和常小庆讨论出的教学成果,林奕泽还真的大胆做了。
也因此,成了大帽山家长学生最不敢得罪的存在。
一道家庭作业,挂在村头的公告栏上。
敲锣打鼓让人念出来,只要当中有人听过了,再一传十的散开,消息也就人人得知了。
“咚锵”一声击锣响起。
村头公告栏处出现李家四子李催圭身影。
他如今是村里的宣传员,各大小事件,都由他诵读传播。
山里人在外忙完自家,就各自回事,极少聚一块说事,村里能茶话饭后的事就更少了。
有了公告栏,只待锣声响起,一件小事儿也能让他们说道好几天。
将一竹简挂上公告栏上,听到锣响的人,就好奇过来,也有附近田间的人家,也放下手上农具跑过来,就怕没抢到前头听不真切。
李狗贵第一个冲到公告栏,看着那一挂的竹简,好奇问道,“这上面写的啥呀。”
有些人,只认得出几个字,一连串的文字,让他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李狗贵满眼的求知,李催圭笑道,“贵哥,你还是晚点知道好的,我怕肾侄儿受不住要大哭。”
这怎么还能跟他儿子扯上关系?
李狗贵就更好奇了。
等来了有三四十人,其中孩子居多,李催圭便跟他们念出这竹简上刻的什么。
“家中有小娃上学的都认真听了,这挂上的是林先生布置的家庭作业,念众位育儿之苦,林先生特意布置的作业,凡上学者,要先感恩父母之恩,秋收劳苦,写一则念恩记。”
“为儿为女者,理应给家长烧水洗脚,为父亲捶背松乏,为母亲采糖,就是挖茅草根熬糖,煮红枣桂圆糖羹补足气血,可日常服用,这法子是常小庆提供的,山里湿寒,说常年这样温补,女子的身体才不会寒凉亏虚。”
“再念先生教导之恩,赠一则秋收小记,不限字数,回馈先生,写得好,便挂在公告栏处,有奖励的哦。”
家长们一听,这作业布置得很好呀,学了文就得体现出来,因此,家长们的脸上都喜滋滋的。
但已上学的小孩们一脸苦大深仇,先生连放秋假都要惦记着他们,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玩耍了。
“还要刻字,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两篇小记,这也太多了吧。”
“哇~,我不要给我爹洗脚,他的脚太臭了。”
“啊,我爹的脚更臭,我也不要。”
“我不要……”
一个个小学子发出抗议。
家长立马就赏自家娃儿一顿竹条炖肉。
“这是先生布置的作业,由不得你们,快回去烧水,老子三天没洗脚了。”
那娃儿一听亲爹三天没洗脚,顿时哭得更伤了。
作业听似简单,可一实施,才发现,自家的娃儿有多废,居然连火都点不着。
气得当爹当娘的一边骂一边教。
水烧好了,娃儿舀好洗脚水,当爹一时激动,直接把脚往木盆里一伸,山洞里瞬间回荡着惨叫。
骂骂咧咧地,“你个瓜娃,凉水都不兑一点。”
娃儿缩在一旁低头,“爹,你也没说兑水呀。”
好吧,脚被烫到了就不洗了,捶背总会了吧。
累了一天,王家爹趴在床上,等着一双儿女来给他捶背按摩。
结果两双小手,挠痒痒似的,用手了也没力,就让他们用脚踩,这一踩就把腰给踩伤了,好几天都直不起腰来。
也不敢让娃儿伺候了,就让他们写念恩记,结果半天想不出一句好赖话来。
一群小孩结伴去挖茅草根,倒是做得挺好的,田埂附近多得的是茅草,原本就要将茅草给烧了做肥料的,现在被娃儿们连根拔起熬成糖,根熬成糖,草堆到一块烧了,也安全多了,倒也是件好事。
李狗贵跛着脚,一顿一顿地走着,他儿子力气像他婆娘,轻轻一按,就把他脚腕给扭脱臼了。
洗脚更是不敢劳烦儿子大驾,可他家肾儿,硬生生要按着他脚往那滚水里泡,说这是先生布置的作业,你倒听先生话,却不顾亲爹的死活。
要不是他婆娘一脚踢开那盆水,他这双脚就真的废了。
这啥劳么子作业,分明是让他受刑的。
听说不少家长已经去常家要闹事了,李狗贵也是其中之一。
教他儿子念书倒末尾,还教他儿子对付老子,这种人当初就不该让他进山里的,把他们折腾成这样,分明是来祸害他们的。
李狗贵走到常家,已经见不少家长聚在山谷那一大片的空地上,长条板凳上齐齐坐着。
却不似他想象中那样的找茬,不是应该扔烂菜叶子或者臭鸡蛋,喊着让林奕泽滚出去的话吗?
安安静静的坐着,还每人捧着一杯竹筒清茶,左右交谈,像是个茶话会,这是什么情况。
“欸,狗贵,你伤了脚呀?”
惺惺相惜呀,王家爹招呼李狗贵过来一块坐。
李狗贵不明情况,扶着腿坐下,就听王家爹吐槽起昨日一双儿女为他洗脚捶背的事。
“王哥,怎么都这么安静的坐着,不是来找那林先生算账的吗?”
老王也奇哉,压低声说,“我一进来,所有人都这样安静坐着,林叔热情端茶过来,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林叔年纪也大,我可不敢对他有气。”
果然,不一会,林三斤又见来人,便端着一杯清香扑鼻的茶过来。
李狗贵看到林三斤脸上堆砌的慈笑,十分的亲切,印象中,好像在哪见过,让李狗贵一肚子质问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闻着这茶香,什么气都置之脑后,山谷的花草清香四溢,鸟鸣清脆半空飞腾,看着四周的花花草草,没一会,都忘记是来“算帐”的,反倒欣赏起风景来了。
“林叔真是好手艺,这等耐心将家里打理得这么好看,我家要这样,一早起来看到这样的好景,心情得多好呀。”
林三斤回笑,“这不难,过些日时娃儿们上学,我便教他们如何种花养花,围栏做道,别看种这些东西没用,其实,大有用处,景好风水好,风水好就家旺人丁旺,村里日后的兴旺都是靠娃们的。
“娃们日后肯定会将山里布置得比画上还好看,而且,这花叶药用,花开盛时,我们能赏花,还能将他们摘下晒干泡茶,养身润肤,这些就得小庆来教了。”
家长们一听,“这、这些都会教给我们孩子,不用……”
林三斤打断那妇人的话,“不用,这些都是课程,娃们会的东西多,懂得多,村里日子才会过得越来越好,不过,学这些东西,难免要去四处寻些东西来,你们若是怕麻烦……”
家长们连忙回道,“不麻烦、不麻烦,你们教才是最辛苦。”
“就是,学东西怕辛苦,那能学到什么。”
“对呀,我家娃儿昨天掉着眼泪,说阿娘辛苦了,说没想到家里给他弄些好东西吃,是要这么辛苦的。”
“我家的也是,看到他爹的脚,裂成那样,哭得可难受了,说要跟常小大夫去讨教养肤的法子。”
“你们家娃儿是真懂事呀,我们家的,孩他爷奶实在太宠着孩子了,居然连点火都不会,现在知道不会点火有多丢脸了,教了一夜没教会,气得他爷奶下手打了一顿。”
“……”
李狗贵、王家爹一听,都立马噤声了。
这些好评的,大多是当娘的,毕竟十月怀胎生下的,娃儿都更贴心亲娘的。
只是一件极小的事,自家娃儿为什么没做好,别人家的娃儿却这么利索,他们大多数人都自身上找问题。
当然,也有找别人问题的,只是找自身问题的人多了,他们都不敢出声,只待一个时机,便能哄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