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见衍冥点头,将手中的信缓慢展开,目光寥寥扫过后将信一合。
楚景言观察着归元的反应。
他们一行几日前御剑而来,那时衍冥告诉他,伏音仙君与岿然派的归元掌门交好。
若是伏音仙君开口,归元掌门或许会愿意听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楚景言对归元这个人印象不深,只记得他貌似是个好人。
他当时听后,便拍掌叫好,找来纸笔,让衍冥赶紧写信到琅沧仙门让伏音仙君帮帮忙。
衍冥却狼狈一笑,将纸笔推到楚景言面前,说:“要你写,他回得才快。”
楚景言将信将疑:“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
衍冥苦笑:“那我们同时写,看他回谁回得快?”
楚景言不信邪,执笔开写。见衍冥目光看来,他将自己的信上仅有的几个字一捂:“自己写,不要想着抄我的。”
衍冥当时:“……”
他们同时将信寄回琅沧仙门,也一同在客栈中等了几日。
今日一大早,见纪千珏人已经不见,在楚景言心急如焚的时候,来自琅沧仙门的信才终于寄到客栈。
一共两封信,一封是给他的,另一封是给归元掌门的。
堂堂伏冥仙君,竟然真的没有收到亲弟弟的回信?这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衍冥为他解惑:“我和他这么些年来的书信往来,都为公事。而你写的,对他来说是家书了,所以回得快些。”
楚景言再怎么脸皮厚,听到这话也是耳根一红。
楚景言想到这儿赶紧一咳,打住打住,再想下去他又要老脸挂不住一红了。
他朝着不远处的归元掌门看去,归元良久不答,目光看向衍冥时满是审视:“伏冥仙君,敢问琅沧仙门与这件事又有何关系?”
衍冥抬眸时答道:“没有关系。”
归元揣度着这句话:“这位姑娘告的是整个九碧泉宫,上至宫主,下到弟子。”
“琅沧仙门的伏冥仙君和伏音仙君一个人至,一个信来。现在伏冥仙君却告诉我,琅沧仙门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纪千珏听后心一冷,她就知道,伏冥仙君一旦插手,便将整个琅沧仙门拉进来了。
她果然应该断剑以自证。
衍冥平静回答:“的确无关。”
归元又接着道:“那便是出于私人?”
衍冥点头。
见归元又皱眉思索、良久不答,楚景言觉得希望渐小。
果然,伏音仙君的信还是不管用吗?
毕竟对象是整个九碧泉宫,归元年轻,又是刚接任岿然峰掌门,若是不愿与九碧泉宫为敌,拒绝也是情理之中。
纪千珏见双方僵持不下,不愿再让各方为难,她上前一步:“不用那么麻烦,还是公事公办,让我来断剑吧。”
楚景言将她一拦:“不不不,不断不断,说什么也不断。大不了,再想想其他办法。”
归元将这两句话听入耳中,经久一声叹息后,才道:“罢了,既然这姑娘已经有了要断剑的心思,又有伏冥仙君和伏音仙君为她说话。”
“我就卖两位仙君一个人情,姑且听听,你们跟我来吧。”
楚景言灰心丧气,已经准备要拉着衍冥和纪千珏离开,听了这话脚步一停,惊道:“诶?”
衍冥对着归元又是礼貌一揖:“多谢。”
归元对着衍冥做了个手势:“请。”
看着众人御剑离去,良久之后,弟子脸色才缓和过来。
他今天要搬根凳子,守在这钟前才行了……
御剑途中,楚景言一路看上去,只觉得绿油油一片,杂草丛生,怪石嶙峋,不加雕饰。
果然符合岿然峰吃得苦中苦,方为仙上仙的立派宗旨,整个峰都显得无比单调素雅。
归元将纪千珏带到一间朴素小屋内,问起事情经过。
楚景言和衍冥已经听过一次,便推辞着没有进屋,而是守在屋外。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归元才推开屋门,走了出来。
他与衍冥并排而立:“光有故事,没有证据,这还真是叫人为难……”
衍冥也不勉强:“掌门可以拒绝,不强求。”
归元没有理会这句话,而是接着问道:“伏冥仙君说的那个办法,把握有多大?”
衍冥目不斜视:“六成。”
归元一笑:“赌得有点大啊。若是不成,九碧泉宫和琅沧仙门就从此交恶了……你们两派百年相好的交情,仙君可有想过后果?”
衍冥也冷冽一笑:“九碧泉宫上至宫主,下至弟子,如此行径。这交情,不要也罢。”
楚景言在一旁附和:“对对对,说得好。”
归元淡淡看向远方,权衡过后,对着远处随侍在旁的弟子道:“汤桐,传信给众仙门,仙盟会有召,本月十五之前,速派人去九碧泉宫。”
“九碧泉宫那边,先瞒着不报。”
“不过这么做,也没什么用,百家仙门人多口杂,他们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
最后这一句话,是归元的自言自语,弟子见他没了吩咐,道了声“是”后,快步退下。
衍冥道了声谢。
归元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仙君不必客气。”
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也不跟眼前的这两人讲虚礼,他对着二人道:“至于屋内的那位九碧泉宫弟子,作为人证,我就先扣下了。”
“两位……”
楚景言看懂眼色,回道:“我们也还有事,就不叨扰归元掌门了。”
归元点头,命弟子将两人送出了山门。
楚景言心里的一颗石头才总算是落定。
他御着剑,带着衍冥,往客栈的方向飞去。
接下来就是仙盟会,如果他们的方法可行,那就是铁证,石黎他们想赖也赖不掉。
可如果不行,那就……
这一切,都取决于他们将无涯师兄的灵根吸收到何种程度。
楚景言正想得入迷,眼前忽然划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匆忙又焦急,他及时刹车,喊道:“聂师兄?!”
聂文清看清眼前人后,也及时刹车,他用袖子在脸上一擦,双目通红,眼中血丝遍布的神情将楚景言吓了一大跳。
“聂师兄,你、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红成这样了?被人打了吗?”
聂文清试图收紧情绪,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哭嚎道:“楚师弟!伏冥仙君!我找到了!”
“你们去哪儿了?我一觉醒来发现客栈空无一人!我还以为,你们抛下我,不要我了!”
聂文清几乎要抓狂:
“你们知道这有多吓人吗?!!!”
楚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