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洛好不容易避开方才那些搜查的弟子,将药熬成。
那些前来搜查的弟子走后,他端着药站在门外,将最后几下动静听了去,久久不敢敲门。
自己站在这屋外这么久,师尊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言洛凭借想象,居然将屋内的情况还原得倒差不差,犹豫良久后,他才撤下一只端药的手,敲了敲门。
楚景言隔了一阵才将门打开,看向言洛时对他亲热笑道:“言洛师弟,辛苦你熬药了,刚才是不是有搜查弟子来了?有没有被吓到?”
言洛敏锐看见楚景言嘴角有些微微红肿,又忙将视线移开,强装镇定答道:“没有被吓到,我比他们都强,他们发现不了我。”
楚景言将言洛迎进屋,几人又合力将药为纪千珏灌下。
将药碗撤去时,纪千珏的手无意间垂下,轻轻动了动。
楚景言端着碗,一动也不敢动,又听见纪千珏似乎微弱地咳了一声。
楚景言欣喜看向衍冥和言洛:“你们真的把她救活了。”
司洵和聂文清在这时端着冒着热气的早点入内,聂文清朝着众人招呼道:“昨夜大家都消耗了不少灵力,快都来吃点吧。”
聂文清不说,楚景言还不觉得,直到带着热气的香味飘来,他才真的觉得饿了。
他拿着空空的药碗,转身时也将言洛一拉,正奔着桌上的早点而去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楚、楚师兄……”
这声音微不可闻,众人的动作都缓慢暂停。
楚景言一怔,回头看去,纪千珏竟然微微睁开了眼,他一喜:“师妹醒了?”
纪千珏脸色仍旧苍白如纸,想要强撑着坐起,手上却使不上力,她缓了一阵后,才艰难靠着墙缓慢坐起。
发觉自己灵脉竟然不再似之前那般阻塞,她惊讶看向楚景言:“我的、我的灵脉……”
楚景言将身边的大功臣一拉,向纪千珏解释道:“我们合力将你的灵脉修复好了,这两位出力最多。”
纪千珏吃力缓慢着将目光移了过去,在看到衍冥时又吃了一惊:“……伏冥仙君!”
她随即又冷静下来,对着言洛和衍冥的方向微微颔首歉疚道:“多谢诸位。”
每个人看见衍冥都是这副反应,楚景言已经见惯不怪,他已经走到桌边,为纪千珏盛了一碗粥。
这粥已经放了一段时间,入手时并不觉得烫,楚景言将粥端给纪千珏:“纪师妹,胃口如何?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见纪千珏接过粥饮了一口,楚景言转身拉着衍冥和言洛,将他们往桌边带去:“你们两个多吃点。”
屋内安静得有些诡异,聂文清视线时不时盯向纪千珏,被楚景言发现后,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头:“你专心吃你的,老看人家做什么!”
聂文清不满嘟囔一句:“她不也在看着我吗?”
聂文清虽帮了纪千珏,但她刺杀自己师尊这件事,没有得到合理解释前,他无法释怀。
纪千珏将碗中热粥饮尽后,丹田内涌动着一股暖意,力气也似乎恢复了一些。
她也看向聂文清,聂文清还穿着九碧泉宫弟子的服饰,两人互望的视线中都充满了猜忌。
楚景言将最后一口吃完,无奈起身将两人相互对望的视线遮挡住,他拖来椅子,从容坐在床前,接过纪千珏手中的空碗后又问道:
“纪师妹能说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纪千珏脖子传来细微的疼痛,不过这阵疼痛又很快被一阵凉意压下,她伸手摸了摸,发现脖子上已经敷好了药。
她忽然苍凉一笑,再次看向楚景言时,眼中隐隐约约有泪光闪动:“要是那一天,无涯师兄遇见的人,是楚师兄该有多好……”
听到这一句,楚景言又放心了些,看来昨夜他没有听错,纪千珏在昏倒前对他说的那一句,真的是和溪无涯有关。
楚景言问道:“所以,你昨夜晕倒前,对我说的那一句是……”
纪千珏看了看一屋子的人,最后征求似的看向楚景言:“楚师兄,我可以,只告诉你一个人吗?”
楚景言没想到纪千珏会这么说,他转头看向众人,衍冥在听了这一句后,已经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其余几人也犹豫着往外撤去,聂文清走在最后,身影快消失时,对楚景言轻声劝了句:“你小心。”
楚景言冲聂文清摆了摆手,待屋中只剩下纪千珏和楚景言后,又听见纪千珏抱歉说道:
“抱歉,楚师兄,虽然他们都救了我,但我……只愿意相信你。”
“至于,楚师兄要不要将我接下来说的话告诉其他人,那就全取决于楚师兄了。”
楚景言觉得这信任来得突然,反倒有些怀疑,他轻松笑着问道:“只愿意相信我?”
“我跟纪师妹也不熟,不知师妹这信任从何而来?”
“是因为昨夜我选择救你?那便说不通了,昨夜选择救你的,可不止我一个。”
纪千珏摇了摇头,看向楚景言时目光游离,似乎是想起了往事:“我信楚师兄是因为……”
“择仙会后,我偶然看见楚师兄和无涯师兄在一块。”
“那个时候楚师兄听说无涯师兄药用完了,很忧心地拉着无涯师兄去找药。”
“所以楚师兄你是,挂念无涯师兄的。”
楚景言越听眉头皱得越深,纪千珏说的这件事他倒是还记得。
只是,楚景言不是很懂,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很小的一件事,举手之劳而已。
就因为这么小一件事,纪千珏就信他了?
姑娘家的信任也来得太突然了。
纪千珏见楚景言怀疑的神色,只能向他反问道:“那楚师兄又为何信我?万一,我真的是个刺客……楚师兄又该如何?”
经纪千珏一点拨,楚景言似乎有些懂了:
“我听见师妹你说了个‘溪’字,直觉告诉我是跟溪无涯师兄有关,再加上有点赌的成分,所以选择救你。”
“师妹信我,想必也是直觉加上想赌一赌?”
纪千珏意识到自己刚才问的似乎并不恰当,楚景言没有理解到,她只能无奈一笑:“楚师兄怎么还不明白,没有直觉,也不想赌。”
“因为那件事,我就是愿意信你。”
楚景言彻底头疼,他果然还是没懂,他也无奈一笑后回道:“纪师妹,我们跑偏了,还是不要纠结信任不信任这个问题了,直接切入正题吧。”
方才那一番对话,楚景言愿意将它归纳总结为:男女思维上的差异。
纪千珏听了这话后,也点头认同:“好,楚师兄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楚景言思虑一阵过后,抬头朝着纪千珏看去:“那我慢慢问。”
“昨日你行刺之前,在英灵殿与你偶遇时,我便发现你受了重伤,你为何会受那么重的伤?”
纪千珏没想到楚景言剑走偏锋,第一问居然是这个,这一问似乎勾起了她不愿回想的一幕。
楚景言只听见纪千珏悠悠叹了一口气,苍白无力说道:“那是……溪无涯师兄将我打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