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江夏郡衢清县城。
县令陈清和早就接收到皇帝前去武当山拜访的消息,早就在县城之外携几十个小吏们和护卫迎驾。
越发靠近衢清县城,情况更加的诡异。他们所经之路,竟然没有看见一个农人。江夏郡不比南城,需要常年征战征调人选,何至于农田没有人耕种,人影更是不见一个,他们彷佛误入鬼城。
太子殿下紧蹙的眉头,眉间一个深深的川字形,平常温和的脸庞竟然有几分的骇人。
召唤身边的侍卫,“你带几人去村里看看,为何这里荒无一人?”
身穿铁甲的贴身侍卫应答:“是,殿下”
贴身侍卫骑着马带着几人前去周围查探。
粗线条的李长宁也发现了不对劲,出生农村的李长宁知道,九月是最为重要的季节,尤其是在物质匮乏的古代,产量不高,他们努力种植,也不一定会拥有足够果腹的粮食。错过金秋,连存活下去都非常的艰难。密密麻麻,坍塌了一半的泥土房子足以证明,这衢清县附近的村落很是繁华,人口并不少。
便拿出小蜜蜂探查探查周边的情况,李长宁只看到破损凌乱当的房屋。
这些地还在这里,是绝不能没有人的。只是人都去什么地方了。
按照之前看电视剧的场景,李长宁怀疑人都被抓去挖矿。铁矿造兵器造反,挖金银充作军费。
单独一辆马车的太子听到侍从的话,更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原因是侍卫们四周探查竟然没有发现一个活人的踪迹。
朝廷现在除了京畿地区,对外界的掌控非常之弱。久居宫中,各州郡对他们的情况更是能省则省。赋税财政、军中人口几何更是一概不知。
......
离衢清县城的距离并不遥远,午时已经行至县城大门。
午时烈阳当空。
五十来岁的的胖县令在脸色苍白,在大门苦苦等待,终于得见皇帝的轿辇。
连忙晃动起自己肥胖的身躯,脚步快速,泥路的灰尘直接扬起。
御驾刚刚落下,“臣下乃是衢清县县令赖弘益,特在此恭迎圣驾”
皇帝抹着额间的汗,从轿中探出头,往着眼前鞠躬的县令,问道:“赖弘益”
赖弘益稍微抬起头,瞥了瞥穿着龙袍的皇帝,“正是微臣”
“路途中为何没有见到百姓?”
赖弘益忙解释道:“百姓们皆是山野小民,唯恐惊扰了圣驾,因此避而不出”
李长宁这个顺风耳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这个死胖子将他们当成傻子不成。小民避而不出,连地都不种了。定是这死胖子与什么人物勾结,将人全部抓了去。古代人长成他这样的胖子也是少见了
似乎担心皇帝继续追问下去,赖弘益擦桌额间的汗水,以手遮阳,殷切提议:“臣下已经为陛下准备了落脚的地方,请陛下和太子殿下移步”
就此皇帝和太子殿下带着一群人前去城中,更多的护卫则是在城外扎营。
李长宁和摇光被安排在城中一家的客栈里。
再稍加打听,这里的大部分人并不是本地人,最近两年新搬迁过来的。
“听说前两年发大水,这里的人全部死了,现在大部分都是新来的,只不过人不多罢了。”
“还有城外的土地,县令说可以贱卖给我们,只是我们刚刚安顿下来,没有那么多的钱。”
他们也很是眼馋外面的土地,奈何囊中羞涩。
......
只是夏日蚊虫甚多,他们每日需得踩一些新鲜的驱蚊草。
李长宁便随着两个弹琴的满山遍野的采摘起草来。
城外不过两里的山坡,杂草将山路给淹没了。
摇光便拿着刀剑在前开路。
李长宁只觉得这摇光完全不像世家公子,居然是事事亲为,从不假于他人之手。
不过一会,一条小径便开了出来。
绿色的草垛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到李长宁的耳朵里。李长宁与摇光四目相对,悄悄走过去。
拨开草垛竟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乞丐。年龄应该同自己差不多大。
眼睛睁的圆溜溜的,惊疑不定的看着两人,没有发出声音。
少年见两个人没有动作,趁机便想逃窜,只是摇光毕竟是练过武功的,一把抓住了竹竿一样的小少年。
哪里知道便是这么一下子,顶着一头杂毛的小子竟是格外的激动,不停的挣扎起来。
努瞪着双眼,声嘶力竭的喊道:“放开我,你们同那狗官是一伙的”
小少年有些急了,自己恐怕要落入这群人手中,同爹娘的一样了。
灰黑色的衣衫,似乎就是一个乞丐。
“你是这附近的村民?”李长宁从怀中掏出一块油纸包的饼子,递给这他。
已一年有余没有正经吃过粮食的小子,嘴唇不断的蠕动着,眼神透露出怀疑,极力的克制自己想将其拿过来的冲动。
“我名杨大郎,磁上村的,那便是我们村”眼神望向山坡的另一个方向,
李长顺着他的眼神看见一片断壁残垣,黄土地基显得格外的惹眼。
摇光听到这情况,也知道眼前的杨大郎不过是普通的村民,这才松开的他的手腕。
“你说的县令?我们和他不是一伙的”杨大郎的眼神更加的迫切的盯着李长宁手中的饼子。
李长宁将手中的饼子强塞到他的手里。
杨大郎一把拿过这饼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甚至顾不及手腕处被捏的生疼。
两人见此,只好坐下等这几辈子没有吃过饭的杨大郎吃了饭在问话。
待食饱饭足,杨大郎打了一个饱嗝,见两人紧紧盯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才开始讲起这衢清县的事情。
“两年前,我们衢清县连下七天七夜的大雨,河口便决堤了,洪水将这个县城都淹没了,所幸有人及时报信我们全部往山里避,死的人才稍微少一些”
“那也不至于如此荒芜啊”死的人数少,现在可是什么人都没了,李长宁不解,难道后面又有什么灾难。
就这么一句话,杨大郎的声音开始变的低沉起来,“我们是安全的躲过洪水,我们的家当全部也被冲走了。前任县令因为救灾劳累风寒过世了,这个县令就是后派来的,我们还满心期待县令开仓放粮”
“只是他们来了之后挨村挨户搜查,将村里人全部带走了,不管男女老少,一个不留,我尚且是因为在山里,这才没有被抓走,我再也没有见过爹娘和村里人”
摇光问道“他们抓人为何?”
“我有一日听到衙役说,抓人是卖的,一人几两银子,壮年男子贵些,老人和孩子便宜,全部被卖了,这也是我后来得得消息”
李长宁的惊呼出声:“是全部人都被抓走了?”
这不就意味着这县令才是主谋,按照衢清县的规格,人口少说也得五万。
一个县令公然做起了人贩子得勾当,真是全然刷新了李长宁得三观。
自古以来兴亡似乎与普通得百姓有关,永远是最苦难得一个阶层。
“这县令姓赖,江夏郡收的外家也姓赖”摇光从自己背诵的各家族谱中扒拉着这个姓氏。
“这就难怪,要没有点背景,他估计也没有如此大的胆子将全县都给卖了”
“只是这么多的人选卖掉可不容易啊”望向摇光,若有可能需得救回来些人啊。
“想必是什么州郡缺人了吧”
李长宁白眼翻了出来,他当然知道,但是能不能直说什么州郡!
小乞丐似乎有些难受,期盼得看着说话的两人“你们也是官吗”
狗县令对他们毕恭毕敬,应该是大官吧。
“我们是官,但也管不了他”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敢不敢砍了他。
给小乞丐换了身干净的衣物,便将人送至太子殿下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