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人和许大人各自领了旨意,从养心殿出来,准备回内阁办差,去筹备山西军需之事。
姚大人从后面赶过去,一巴掌拍在许大人肩膀上,一巴掌拍到贺大人肩膀上,叫道:
“好啊,你们几个,原来你们都知道,合着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姚大人身宽体胖,这一巴掌,差点没把文弱的许大人给拍趴下。
许大人连声告饶:
“冤枉啊冤枉,姚大人,我也是刚知道啊。”
贺大人身子骨硬朗些,倒是扛住了没倒,但也被拍得哎呦一声,回道:
“老姚,你还有时间管这个,我若是你,现在可急得要上吊了,还不赶快回去把章程搞出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失了体面,陛下问你的罪。”
姚大人一时没跟上贺大人的思路:
“啊?不是给你们的差事么?有我什么事?”
贺大人觉得吧,姚大人这人就是太实诚了,所以才能干得了礼部这样一板一眼的活。
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了,贺大人也不藏私,问他:
“你仔细想想,新皇登基,有你什么事?今日陛下特意叫你来,是何意?难道是特意请你喝茶来的吗?”
姚大人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这是要,不至于吧?那皇上呢,怎么办?”
贺大人临走前回了句:
“你还看不懂么?她连藏都没藏,装都没装一下,大大方方让我们知道,为的可不是假冒旁人,新皇登基,迟早的事。
至于皇上,老姚啊,且不说咱们不知道他在哪里,就算是知道,你扪心自问,可想把他找回来?他回来,死的可不只是你我,还有你我的妻儿家小,亲朋好友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能活着,我可不想死啊,老姚。”
许大人在一旁又道:
“何止,眼看陕甘要乱,若靠他,可能平了这叛乱?匪患若真打入京城,靠他可能挡住?到时候死的人,哎……
她就是在用阳谋,让我们不得不上她的船,但除了她,姚大人,你想想,你可还能想到其他人选能解当前的局面?反正我是想不出来。再说了,今日这声陛下叫过了,你我可没有退路了。”
姚大人眼睁睁看着贺大人和许大人往前走了,他觉得两位大人说的话,道理是有道理,但这实在是,实在是。
但若真让他再想个更合适的人,他细细盘过去,先皇仅一儿一女,往上太祖一辈的儿子里,老二有腿疾,老三被太祖当众叱责过不孝,至于老四平凉王,以前还算有些名望,但现在平凉王的名声,那可是烂得不能再烂了,不提也罢。
姚大人盘来盘去,不得不承认,像长公主这般在军中有军功,在朝堂有威信,在民间又有名望之人,天爷啊,还真没有,一个都找不出来!
都上了贼船,还能离怎么的,先这样吧。
姚大人也往内阁而去,准备把当年先皇和皇上登基的流程找出来,先理出个章程再说。
……
内阁众人告退,苏凤仪把裴宇留了下来,然后让朱指挥同知,把暗桩发现白果之事又说了一遍。
裴宇还是有些吃惊的,锦衣卫直接汇报给天子,执天子令,领的是监察百官之职,和文官不在一个系统。
一般情况下,锦衣卫的情报,除了天子,旁人都无权知道。
但现在,陛下却把锦衣卫的情报告诉了他,其中信重之意,实在非同一般。
苏凤仪问裴宇:
“裴家二爷在渭南,可有产业?”
裴宇道:
“裴家产业遍布天下,渭南自然也是有的。”
苏凤仪又问他:
“裴昭明,朕的人在渭南,朕要在两军开战前,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让他们活着回到我身边来,若朕把此事托付给你,你可能将他们活着带回来?”
渭南暗桩说的那个老头,应该就是钱千户,他和匪患在一起,又特意用银杏果给暗桩传消息,说明白果就在渭南,很可能在匪患手里。
如何识别暗桩,只有暗桩才知道,说明秀姑也和钱千户在一起。
雷大人从风陵渡渡黄河,到陕西,应该先到潼关,潼关就在渭南隔壁。
所以,她折在陕甘的三波人,应该都在渭南,在所谓的匪患手中。
这不是苏凤仪第一次向裴宇托付重任,去年皇上失踪, 她曾将京城托付到他手中,那是因为她既信重裴宇诡诈的能力,又没有其他人可选。
现在同样如此,若是可以亲自前去,她就自去渭南了,但她要坐镇京城,无法亲自前去。
若是谢玄在,此事,她或许会让谢玄去办,但谢玄远在明州练兵,鞭长莫及。
除了谢玄,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回来的人,她放眼望去,只有裴宇。
若是去年,裴宇还会问一句,陛下对自己的信重从何而来,为何将如此重任托付给他,但是如今,当苏凤仪如此问时,裴宇只觉欢喜。
因为她曾经告诉过他答案,答案就是因为他是裴昭明。
因为她曾说,普天之下,四海之内,举目四望,只能托付裴昭明一人。
裴宇笑道:
“既是陛下所托,臣定将竭尽全力,万死莫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