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被朝臣们堵了快半个月的门,一开始并没有把朝臣们放在眼里,每日在豹房和宸妃厮混寻乐。
结果都半个月了,都到三月了,皇上在豹房待腻了,想出宫去西山打猎踏青,这帮朝臣还是不退,皇上就怒了。
给你们脸不要脸,反了你们!
堂堂天子,被自家大臣堵得大门都出不去,像话吗!?
看来是上次打得不够,朕就不信了,真有人不怕死。
皇上就给大臣们下了旨意,给你们半个时辰,速速退去,再敢不退,给朕打板子,什么时候退了,什么时候停!
跟在皇上身边的禁军,特别是贴身护卫皇上的金吾卫,都是朝中功勋之家的子弟,而有资格入宫,跪到豹房门口的,都是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
功勋之家,看重阶层,来回联姻,也都是那些人家。
所以对于金吾卫来说,跪在豹房外的大臣,大半都是自家的亲戚长辈。
皇上下旨让打板子,金吾卫行刑的禁军都是打板子的老手,心里也有数,不敢不打,那是抗旨,但也不会真的往死里打,毕竟都是自家长辈,真打死了,怎么跟家里交代?
结果明明下手很有轻重,明明只打了几板子,其他大人还未如何,罗大人却一下就口鼻流血,一命呜呼。
真的闹出人命来,禁军赶紧停了行刑,去请示皇上。
皇上听了,却觉得,没什么大事,杀鸡儆猴嘛,鸡不死,猴怎么会退,又传旨下去:
“看他们还敢作乱,再有敢跪的,罗敏就是前车之鉴,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命硬,还是朕的板子硬!还敢拿捏朕!”
皇上这样想,本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一国之君,怎能被朝臣拿捏。
当年太祖在时,性格强硬,从不受人拿捏,有人敢不识相地拿捏太祖,太祖定会大开杀戒,常常杀得朝中半数衙门都没人的地步。
太祖行事的手段,一向是先杀,杀得没人干活,就加开恩科,普天之下多的是读书人,多的是求着朕给恩典的,还怕没人干活?还敢拿捏朕?
杀完一茬,清出位置来,新上的人就都是听话的人了。
但皇上却未曾想过,此一时彼一时,太祖的江山是自己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所以在朝堂很有威信,而且太祖可从未干出过谋害皇叔霸占叔母这样的混账事来。
太祖每次杀人,不论罪名大小,也至少会有光明正大的罪名给人定罪再杀。
而这一次,皇上有错在先,大臣们占着理,毫无错处,皇上居然下令打死了人,大臣们一时群情激愤,冲破了禁军的屏障,冲进了豹房,又把皇上的住处给围了。
贺鸿飞来找长公主,就是让长公主赶紧去调解劝架的。
毕竟,长公主这一年来,在朝堂中颇有威信,连她的老爹贺大人虽然对长公主和自家女儿纠缠不休颇有微词,对长公主本身却是赞赏有加。
贺鸿飞都听自家老爹感叹过好几次了,说长公主既有太祖的遗风,又有先皇的仁心,只是可惜……
只是可惜是什么,贺大人没说完,但以前贺鸿飞困在家中没有出路的时候,贺大人也说过同样的可惜。
听说出了人命,看着火急火燎的贺鸿飞,苏凤仪却稳稳地坐在位置上,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说道:
“出了人命?太医去看过了么?传太医去看看。”
贺鸿飞有些傻眼:
“啊?殿下,你不去么?人都死了,太医去做什么?收尸吗?”
苏凤仪把手上的班表合上:
“禁军打板子,一向有章法,哪有这么容易死人的,让太医去看看,是不是罗大人本身就有不妥。”
贺鸿飞走后,苏凤仪没有去管豹房那边的热闹,径直回了长公主府。
没有乔贵作为遮羞布,作为缓冲拦在皇上和朝臣之间,皇上和朝臣的矛盾激化只会愈演愈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会再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礼部侍郎罗敏是陕甘总督罗大人的堂弟,平凉和庆阳,都在陕甘之地。
平凉王手上没有兵,但陕甘总督,军权政权一体,手握重兵。
所以平凉王是看刷声望的路走不通,马上换了策略,又盯上了罗家。
回到长公主府,苏凤仪立刻给沈权写了封信,让他盯着陕甘的动静,平城在京城和陕甘中间,陕甘总督如果动兵,一定会经过山西,沈权也一定知道。
只是苏凤仪很好奇,罗大人虽是陕甘总督,却是文官出身,手下也没有什么名将,平凉王怎么就能认定,罗大人能打过沈大将军,把兵带到京城来呢?
平凉王手上,一定还有什么底牌,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
安排了人,快马加急给沈大将军送信后,苏凤仪又叫了梧桐,去把朱齐请来。
梧桐亲自去请,朱齐知道殿下定有要事,很快就来了。
朱齐来了后,还不忘给长公主禀告宫中那场大风波:
“殿下,大臣们抬了罗大人的尸首去堵皇上的门,罗家老太君和罗夫人,穿了诰命服,也进宫去了,这可怎么收场啊?”
苏凤仪看向他:
“你还有心思管旁人怎么收场,赶快把诏狱收拾出来,别到时候人满了,没地方关。”
朱齐:
“啊?皇上他,不至于吧?”
结果皇上很至于,被堵门到晚上,皇上终于爆发了,让禁军把所有堵门的人,包括罗氏遗孀都抓了起来,关进了锦衣卫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