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郡主出发那天,到宫里向皇上拜别。
苏凤仪担心出什么意外,提前交代了绿卿,去宫里之前,给忠顺郡主带上帷帽,等离宫再摘。
结果还是出了意外,那天风大,忠顺郡主跪接文书的时候,帷帽被风吹起,虽然只是片刻的风情,皇上却一下就看呆了。
原本作为一国之君,应该勉励送别郡主的话,皇上就一句都说不出口,甚至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摘忠顺郡主的帷帽。
苏凤仪给薛钰使了个眼色,薛钰点点头,拉了一个小太监的袖子,小太监马上冲过来:
“皇上,惠贵妃娘娘腹痛难忍,让请太医。”
这句话阻断了皇上走向忠顺郡主的脚步,毕竟比起一个只见了一面的美人,还是皇嗣要紧。
美人常有,而皇嗣,皇上还一个都没有。
皇上匆匆忙忙跟着小太监而去,绿卿马上把忠顺郡主扶了起来,转身就走。
礼部主持送行仪式的大人愣了:
“这个,燕副使,这皇上还没说能走,忠顺郡主这样就走,是不是不太妥当?”
绿卿一脸正经:
“皇上也没说不能走,那就是能走了。
毕竟让忠顺郡主今日走的旨意我有收到,让忠顺郡主不准走的旨意,大人可有收到?”
礼部大人被绕晕了,又看向沈和:
“这倒是没有,但是,这个,沈少将军,您是正使,您说呢?”
沈和在一旁:
“吉时已到,出发!”
招降和亲队伍把目瞪口呆的礼部大人给晾在一边,一下子走了个干净。
忠顺郡主顺利出发,苏凤仪放下心中大事,往枕霞阁走去。
薛钰随侍在一边,小声说道:
“厂公,又病了。”
乔贵想故技重施,再靠病重起复,之前苏凤仪已经预料到了。
苏凤仪问他:
“崔石呢?有没有什么动静?”
薛钰亦步亦趋地跟着苏凤仪:
“崔公公,也重回皇上身边。”
崔石从上次乔贵起复的事情上,和惠贵妃升贵妃的事情上,琢磨出了拿捏皇上的秘诀。
那就是,装可怜。
皇上是个气性大,忘性也大,同时还有些念旧的人。
看到旧人在他面前受苦,皇上不会不管。
没有厂公的压制,崔石很快就找准机会,在皇上面前演了场苦肉计,重回了皇上身边。
既然崔石起来了,苏凤仪对薛钰道:
“他既上来了,那你就退,不要去与崔石相争。
皇上面前,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说乔贵的好话,你可明白?”
自古只有狗咬狗,没有人咬狗的道理,让崔石上位,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自会去与乔贵厮杀。
而薛钰,苏凤仪要让他在皇上面前,永远洁白无瑕,比那盛世的白莲花还要清白。
薛钰听了苏凤仪的话,点头道:
“是,小的现在把厂公,当亲爹般对待。”
薛钰年纪这般小,却能忍住冲动,懂得忍辱负重的道理,实在是不容易。
苏凤仪宽慰他道:
“薛钰,相信本宫,快了。”
两人走进枕霞阁,廖院判正在给惠贵妃把脉,皇上坐在一边关切地看着,问道:
“廖鹤年,惠贵妃最近经常不舒服,是什么原因?对皇嗣可有影响?”
廖院判回答得四平八稳:
“惠贵妃偶有邪气侵体,故而感到不适。”
皇上皱眉道:
“邪气侵体?怎么治?”
廖院判重回太医署,再也不是年轻时候那个实话实说的少年。
现在的廖院判,已经迅速掌握了太医的基本生存技能,那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皇上乃真龙天子,世间邪气皆不敢侵,若有皇上常伴左右,邪气不攻自破,惠贵妃自然无药而愈。”
皇上摸了摸惠贵妃的肚子:
“那朕以后常来看你。”
惠贵妃温柔地看着皇上:
“臣妾谢过皇上。”
崔石听到太医说邪气,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当初长公主让绿卿给他带的话,他后来琢磨了很久。
厂公和长公主有仇,崔石是知道的。
长公主喜欢薛钰,都带回府里藏起来了,又被厂公给抢回了宫里,这个梁子,到现在都没有解开。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长公主拉拢他,要共同打击乔贵,非常的合理。
到时候,等到乔贵一倒,他得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长公主得到薛钰,各取所需,完美!
崔石看了长公主一眼,然后顺着太医的话头道:
“皇上,小的听说,玉能辟邪,皇上日理万机,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惠贵妃身边。
不如,在枕霞阁,供奉一尊玉菩萨,或可帮惠贵妃抵挡邪气,护佑龙嗣。
小的还听说,厂公这次能找回亲孙儿,就是因为供奉了一尊玉菩萨,菩萨显灵的缘故。
薛公公,你说是么?”
薛钰突然被叫道,老实道:
“是,厂公是供奉了一尊玉菩萨。”
崔石和薛钰两人都这么说,皇上也想起来,当初乔贵找回亲生孙儿,他去乔府去看热闹,封他孙儿做承恩侯的时候,的确看过那尊菩萨。
皇上问廖院判:
“廖鹤年,你认为呢?”
廖院判答道:
“微臣以为,崔公公言之有理,或可一试,总归没有坏处。”
既然太医都这么说了,皇上便吩咐崔石:
“既如此,此事,崔石,你去办。”
崔石应下了,薛钰见廖院判收了东西要走,求道:
“皇上,厂公病得厉害,能否请廖院判去为厂公诊治一二?能否请皇上去看看厂公。”
皇上还未说话,崔石先笑了:
“薛钰,廖院判都说了,惠贵妃邪气入侵,需要皇上相伴,你却非拉着皇上走?
当初厂公给惠贵妃安排了命理不祥之人,可以说是不小心,现在,总不会是不小心了吧?”
薛钰一下跪下了:
“皇上,厂公虽犯了错,但请皇上看在他多年勤恳的份上,罪不至死啊皇上!”
崔石听了,心中冷笑,薛钰这傻子,乔贵倒了,他都不知道往前争一争乔贵的位置,居然还盼着把乔贵给救回来。
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又傻又忠心。
皇上听了,问道:
“真这么严重?”
薛钰都快哭了:
“是,厂公自知有罪,日夜期盼皇上宽恕,一病不起,求皇上开恩,去看看厂公吧。”
皇上磨不过薛钰的日夜恳求,当天下午去看了厂公。
当天晚上,皇上陪惠贵妃用完晚膳,惠贵妃咳血之症,再度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