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后一百五日为寒食。某地风俗,寒食是清明前二天,大寒食是前一天。
黄路泉村的风俗,寒食不烧纸,清明不上坟。
一百五寒食(应为冬至后105)这天早上,男人们要扛着铁锨,去祖先的坟前,添上一铁锨黄土,谁家的坟头堆大,代表谁家子孙多。
第二天是大寒食,才去烧纸。清明节就没事儿。
十里不同俗。杜张村和白谷堆村,就没有过小寒食的。
嫁到哪里,就得遵守哪里的规则。
田世文一大早起来,买了肉,菜,饼干,才回来把王林叫起来。“给你买了包子,快吃了。”大舅看着呢,心里不痛快也得跟着他走。
田世文收拾了东西,跟大舅说在家住三天就回来。
他选了第一次坦白之后,坐马车送王林那条路。一路上坡,王林看着男人弓着背努力蹬车的样子,心里的不高兴,也随春风飘走了。他一直负重前行,努力保护她。
山区温度低,外面的花败了,山里的花正好。
远处山坳里的桃花开的灿若云霞,几十亩桃林,好像给山头围上了织锦丝巾。
近处麦苗绿油油的,一天一个样。偶尔间杂着几块油菜花,黄灿灿的,招蜂引蝶。
“啊,我们这里也很美,比城市里还美丽。”田世文看她摇头晃脑,踢踏着双脚,提醒,“坐好了,一会下坡了。”拉住她胳膊,抱紧他的腰。她的手动了动,自行车晃了一下,“别乱动,摔了让别人看笑话。”
树后面传来大嫂们哈哈大笑声, “兄弟媳妇,搂紧了,那小腰硬实不,得劲不?世文兄弟好不?”
王林冲她们喊,“得劲 !好!”
田世文想说,媳妇你可真彪悍啊!车子箭一样飞速向前,吓得她两只胳膊紧紧箍住他。
下了坡就是爬山,自行车要扛上去。田世文一手扶着肩上的自行车,一手拉着她的手。王林不让,他就刺挠她,“现在知道害臊了,刚才是谁没脸没皮的?”
俩人回想到以前表白心意后,第一次坐马车送她接她走这条路的感觉,不由相视而笑。
田得力股蹲在胡同口,瞥见儿子儿媳妇回来了,背着手溜达着回家了。他们住的新院子在前面。
王林不知道他们早已经分家了。只觉得婆婆是不是转性了啊,院子收拾的干净利落,也不种菜了。
她推开以前住的东屋,田世文也不做声,自顾放好东西。“媳妇,你歇一歇,我和爹去添土,今天你没啥事儿了。去世英家玩吧。”
世英正在家赶嫁妆。本来两家早订好了麦收后结婚,忽然说张宝生的奶奶不愿意,非催着早点结婚,匆匆订在三月十八。
大家围着看赵婶子给闺女的嫁妆,四季衣服,两铺两盖,脸盆暖瓶各种像东西。把婆家给的彩礼钱大半都给了世英,让她当压箱钱。
有的穷人家,女孩夹一个包袱,自己走过去,男方家摆两桌,就算结婚了。
世英在厂里上班,赚的钱都给了父母,她想下面还有一帮弟弟妹妹要吃饭,二弟世和也马上要找媳妇了,跟爹妈商量,就和村里其他闺女出嫁一样,按照最少的准备就行啦。
宝生能赚钱,张玉福和田得水是多年好友,这次又是张家求着早点结婚,嫁妆多少他们家也不在意。
虽然世英厚道,想着爹娘不易,但是做父母的哪里舍得闺女以后在婆家做难。世英自己赚钱不少,又是头一个出嫁的闺女,田得水两口子咬牙也得办的体体面面。
王林偷偷给她一块女士手表,自从上次罚了三个月工资,世英对王林一直不冷不热,现在看她给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不敢要。“不要不要,我又用不着手表,他自己有,用不上。”
王林带给她,“这是给你的,不是给宝生的。你自己留着,若是以后你和你的孩子急用钱,这个能拿出来换钱,不要让人骗了。”王林待世英终究还是不同。
世玉帮着做饭,招待客人,照看小侄子。
看着杨排风一样风风火火的世玉,王林心里有个主意。“婶子,如果让世玉出远门干活,你们能放心吗?”
世玉一听蹿进来,“姐,去哪里,多远啊?”她娘一把拦着她,“哎呀,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你大字不识几个,能去哪里?以后不能叫王林姐姐了,她嫁给你哥了 ,要叫嫂子。”
世玉又过来问,王林觉得她娘说的很对,“你先跟着世杰认字,最起码一百个数字要会写会认,以后让你去市里卖点心。”
“真的吗?让我去市里上班?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白谷堆和两岔河,县里都没有去过。”
田得水和赵婶子一脸不同意,王林只好说,“我现在只是想想,你一个人也不行,等你找了对象再说吧。”一个女孩住店里实在危险,两个人比较放心。她哥世和还是光棍,她哪来的对象呢?
晚上回家,田世文拿出几张饼子,一盘苦菜蘸酱,一盘香椿拌豆腐,说“咱娘做的,说寒食不能生火。要吃凉的。”
“公公婆婆不一起吃饭们?“他俩让咱先吃。”
“光吃冷的,胃不舒服咋办?”王林又去做了蛋花汤,切了过年剩下的香肠,卷着饼吃了。
第二天,田世文和王林包了饺子,端到前面院子。“小叔的院子卖给咱家了。爹娘以后住前面了。”
四个人一起去了坟地。老婆婆烧纸,叨咕,“世文娶媳妇了,以后俺们老了,她就给你们烧纸了。”
又叫儿媳妇过来,“烧纸钱要在外面画个圈,冲着坟头留个口子,这样外面的野鬼就不能进去抢钱。”
又在圈外面烧了几张纸,“外面的野鬼,没有人给烧钱,也给他们一点。”
往回走的路上,田世文扯了几根柳条,编了一个帽子给王林戴上,她指指路边的桃花,他折了一支,仔细端详插在柳枝上。她问他,“好看吗?”他说,“好看!”
“我问花好看吗?”他说,“我说你,好看!”
老公公咳嗽一声,背着手催老婆子快回家喂鸡。
走到村口,世杰世德世凤世美几个孩子头上也戴着柳条帽子,指着王林哈哈笑,“嫂子这么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头上还有花呢?”
王林把柳条拿下来,“世美,你们在干啥?这么恣,笑的这么大声?”
世美跑过来,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红皮鸡蛋,“嫂子,俺们在斗蛋,俺哥的鸡蛋最硬,攻破两个人的了。”
王林故意惹她,“世美,我没有鸡蛋,你能给我一个吗?”世美想给她,可是自己只有一个鸡蛋,想想有点舍不得。
世杰钻过来,“嫂子,俺的给你吃,你啥时候再让俺们去你家吃席啊?”
王林故意逗他,“不年不节的吃啥席啊?等你哥娶媳妇的时候吧?”
世杰抬头问田世文,“哥,你啥时候再娶媳妇?”
田世文抢过他的红皮鸡蛋,“等你自己娶媳妇的时候吧。”王林白他一眼,“这么大人了,跟孩子一般见识。”把鸡蛋拿过来还给世杰,但是已经被田世文捏破了,世杰哇哇大哭。“俺的长胜将军破了~”
田世文还不放过他,“你不吃我替你吃了吧?”世杰赶紧扒皮塞进嘴里,噎得直打嗝嘚。
世凤说,“嫂子,大队里架了大悠千,你去玩不,俺可以带着你一起打。”
村里单身小伙子们没事干,搭了高高的秋千,让女人孩子们乐呵乐呵。干活的人挨家挨户收几个鸡蛋,也有的给几毛钱,他们拿着凑的钱买酒,买烟,有吃有喝,还能看大姑娘小媳妇荡悠悠。
大秋千四米多高,中间一块大木板,可以两个人站着打。
王林哆哆嗦嗦站上去,世凤站她对面。世凤虽然技术好,但王林九十来斤,怎么也带不起来。
“嫂子,你要撅腚,使劲往前蹬腿。”王林一动一撅屁股,下面的光棍子半大小子就哄堂大笑,臊的她面红耳赤。她想跳下去,荡荡悠悠的又不敢,万一摔个狗啃泥,更丢脸。
王林只能冲田世文喊,“哎,哎,我要下去。”
田世文在给那帮小子分烟,世和给他点上,看着她又菜又想玩的样子,他吐个烟圈,一动不动。
有个比田世文小的光棍,仗着小叔子的名分,开始聊骚,“嫂子,我教你打呀?包教包会。”
王林有点恼,“田世文,你聋了?把我弄下来!”说着她松开一只手,田世文赶紧上前,一手把住绳子,一手接住她。
小伙子们又起哄了,田世文伸出手指点点他们,一个个赶紧闭上嘴。
“开头我叫你咋不答应?”“你咋叫的,哎,求人帮忙没个好态度吗?”“你想我叫你啥,这么多人,我敢叫你敢答应吗?”田世文觉得气死人不偿命的丫头又回来了。
王林问田世文,“今天不用去韩家峪上坟吗?”田世文呆了一下,“算了吧!不要惹事生非了。”
王林看他一口接一口吸烟,“抽抽抽,你想不想要孩子了?科学备孕,你懂不懂?”
“怎么科学备孕?”
王林信口开河,“父母双方戒烟戒酒,不熬夜,锻炼身体增强身体素质,增加营养,保持好心情。”
世和被一帮人推出来,“哥,能不能让嫂子帮我们把鸡蛋做了,我们拿着酒去你家吃饭?”
田世文挥挥手,“我戒酒了,你们去大队长家吧。”
王林吃惊的问他,“你啥时候戒酒了,睁眼说瞎话!”
田世文弹她脑瓜,“今天开始,戒烟戒酒。”
中午吃了剩下的饺子,俩人在院子角上种了一棵石榴树,一棵苹果树。
田世文挖坑,王林扶着小树,他慢慢填土,仔细踩实。“你还想种什么花?”“东墙边可以种爬墙的,西边靠大门的地方,可以种芍药牡丹绣球矮一点的,将来每个季节都有花看,就好了。”
男人没有浪漫细胞,无情的戳穿她的幻想。“冬天不可能,春天夏天可以考虑。”
下午,田世文带她去山上玩。山坡上苍松翠柏,绿的滴油。果园里白的粉的,争相斗艳。
山顶上有一片小石蒜,王林后悔连连,忘记拿镰头铲子了,挖回去炒腊肉多香啊。
一路下山,走到石屋,两人坐在桃树下,满树芬芳,有的是欲吐不吐的花蕾,娇羞的低着头,有的已经怒放,巧笑嫣然,喷出醉人的芳香。
灼灼其华,宜室宜家。桃花真的非常神奇,文人墨客和乡下百姓都喜欢它。
粉色的花瓣,每一朵都那么娇软娇嫩,春风都不敢用力,怕一吹它就落下来。
田世文伸手取下她头上的花瓣,手指上一片粉嫩的颜色,好像她的脸颊。
“记得我们第一次吗?就在这棵树下面,那时候,你可真大胆。”他喃喃细语。
王林羞得比桃花还灿烂,“不记得了,我喝醉了。”
“今晚上,我们在这里住,好不好?”他又开始忽悠人。
她可不敢,万一被人发现了,全公社就出名了。结婚了,还在外面胡闹,脑子进水了吧?
他捏捏她的耳朵,“怎么变胆小鬼了,以前你…”
王林一把捂住他的嘴,“我没有,别胡说八道。”
他嘴说不出话,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闷笑了,热气呵得她手心发烫。气鼓鼓的站起来,啪嗒啪嗒往回走。
田世文拉她一下,“别生气了,我教你打悠千啊!”
大队部里人快散完了,只有几个小孩还在玩。田世文给他们几毛钱,让他们去买糖,孩子们一窝蜂的跑走了。
田世文抓住绳子,让王林先上去,他再踩上去。两个人胳膊挨着胳膊,脸对着脸,站位双腿互相交叉,男人稍微使劲,腿和膝盖就摩蹭到她。
秋千慢慢飞起来,王林不敢看下面,只能盯着他的胸腹。天暖了,他只穿了衬衣,随着每一下发力,都能看到腰腹动作肌肉起伏波动。
“好看吗?等一下回家看个够。”他突然使坏,低头啄了一口。
“啊?”她一惊,身子一歪,差点掉下去。他一手抓紧绳子,另一只手伸到后面半揽着她的腰,护着她。她只能往前倾,俩人贴紧,她的身高正好能听见他的心跳。
王林越发晕了。“下去吧?我腿软了。”
他不怀好意的嗤嗤笑,“这就腿软了啊?”她伸出一只手去扭他的腰,没想到重心不稳,只能变成搂住他的腰。
田世文赶紧提醒,“你别动了,万一我也腿软了,咱俩都得摔下去。”
田世文也不敢松手往下跳,怀里还有一个呢,只能等大悠千慢慢降低了,才把她抱下来。
“回家!”一下来,就拉着她一路穿小胡同回家,火急火燎,像后面有狗撵他们一样。
关上大门,他就扑上来,绵绵密密的亲吻落下,像两条即将干涸而死的鱼,拼命用唾液濡湿对方,又吸食对方的唾液。
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在一起,他久旱逢甘露,饥渴难耐。
他挑开她的衣服,手指跳动。她哼哼唧唧,身子越发紧贴着他。他叉着她的后脑勺,她仰起脖子,他的唇顺着颈部向下,流连忘返。
她两腿战栗,几乎滑倒。“哥,哥,…”
他哄她,“想我了吗?”“想!”
“哪里想?”“心里想!”
“有多想?”“很想,非常想!”
“想他了吗?”“嗯”
他牙齿用力咬了一下,惩罚她敷衍,“想他了吗?”“想他了!”
他让她伸手,安慰他,触手滑溜溜的。她嗤笑出声,“已经~”
男人气急败坏,几个月了,刚才她磨磨蹭蹭,他实在忍不住了。
“一会儿看你还笑不笑。你想在这里,还是回屋?”
他抱着她在矮桌上坐下,两个人连接在一起。她只是抱着脖子亲了亲,稍微动了几下,他又不行了。
他把她扛在肩膀上,进了正屋。
“错了,去那屋干嘛?”她气得拍打她。
“小别胜新婚 ,三个月没在一起了,还你一个新婚夜,当然要住新房。”
她环顾四周,正屋和里屋都重新粉刷布置了,“你什么时候弄的?”
他把她扔在炕上,“你在城里玩的开心的时候,我们分家了,这个院子你当家做主了。”说完,就饿虎扑食一样压过去,春宵苦短,天知道,他素了几个月了,好不容易能吃肉了怎么忍得住。
今夜,他如同长坂坡的将军,几进几出,不知疲劳。
两人累了,迷迷糊糊睡着了,睁开眼,又凑到一起,亲在一起。
直到中午才从疯狂中清醒过来。
她搂着他脖子,腿搭在他腰上,面对面聊天。
“那天山洞里有没有蛇?”“没有蛇。”
“可我觉得我身上有东西顾涌!”“你晕倒了,怎么呢感觉到,你想象的,假的。”
“我感觉到你背着我走了很久,上山,下山,还有从一个地方掉下去,差点摔死。你当时干啥呢?”
“没事儿,就那个山洞,你自己爬出来的,里面啥也没有。”他不想她知道,她没有亲眼看见就瞒着她。
王林才想起来,他说分家了。“你提分家他们为难你了吗?我们住在厂里也很好,以后就去市里住了。”
田世文摸着她的头发,“这是我们结婚的地方,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一个家。我是男人,还真吃软饭上瘾啊?”
“琳琳,以后一段时间,我们可能大部分要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