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场失意,恭喜发财。
月饼狠狠赚了一笔钱,但是季节性产品。我又改成绿豆饼,红豆饼。制作简单,便于运输。
张宝生的交际能力越来越强大,慢慢的,济城,莱城,甚至一百多里地的淄城,都有人打听他,要批发他的点心。
但是,生产力供不上,运输也很伤脑筋。毕竟现在还不能私下做生意。
王林很发愁,在时代洪流中,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就去山坡上看白菜。
远处的苍翠欲滴松柏,灰色的巨石。还有几棵高高的柿子树,树叶落了,只剩下满树通红通红的柿子,像一树灯笼。乌鸦跳上跳下的歪头啄一口,那个啄一口,品尝哪个熟的好,味道甜。
天地间的白菜一棵一棵,横平竖直,像列队的士兵。
远方如果是山水画,近处就是水彩画。
“这就是你们种的白菜?”突然后面有个老头嗤笑。
“白菜长的好吧?”
“很一般。土地没有深耕,施肥没有跟上还是没跟上,应该多浇灌。 ”
“你是范老师?”一针见血,肯定是专家。老头子放出来了,马上来还包子钱。
我拉他去大队部,想让领导留下他,最起码多住几天。
人家不想来,觉得在另外一个地方,是国营单位,打扫垃圾也是组织分配的,我们这里一个小村,看不上眼。
好说歹说,答应住一晚,明天跟我们上山去转转。
让他住在大队部,晚饭大队长炖了鸡汤,雪白的大馍馍。农村人都尊重真有本事的人,人家一句话,就能解决咱大难题。
吃过饭,一屋子的人,围着看大学的教授什么样子,老头子们问了几个种地的疑难问题,听完心悦诚服。
很多东西,他们农学院早就研究了,只是没有在广大农村地区普及,老百姓没有收益,大多还用古老的方式耕种。拖拉机抽水机脱粒机联合收割机,各种新机械,他们村里没有,只是在电影上看过了。
不由感慨,哪一天咱能亲手摸摸,这辈子也算值了。
范老师说,“快了快了,机器发明制造出来,就是给咱农民兄弟用的。”
老百姓的爱戴,范老师很受用,知无不言,只要能说的都愿意教。
大队长趁机问他,半成熟的玉米杆子咋长时间保存,队里只有几头牛。范老师说可以土窖贮存,发酵后牛羊都可以吃。
老头子们兴致勃勃,第二天就带着满山遍野的全部走了一遍。
找了背风向阳的地方挖土窖,又指导切碎青杆堆积发酵。
没长大的红薯块根 人畜都可以吃,红薯杆子也能当饲料,粉碎煮熟,猪很爱吃,还少生病,长膘快。
我们现在种白菜的地方,特别适合种菜,有些高价蔬菜可比种,比粮食产值高。只是要销去城市,农村没人买菜吃。
在一声声夸赞加好菜好饭的糖衣炮弹中,范老师住了五天。走的时候,老头子们送出二里地,依依不舍!
大队长赶紧又抓紧买了两头小牛,十只羊。十头猪仔。
田世文出差十天,回来竟然发现,黄路泉村变天了。
牢骚满腹的老家伙们不但不阴阳怪气,还积极报名种菜,养殖小猪。
多养猪养羊,卖了大伙能多分钱,卖不了大家能多分肉,没有用的青杆子竟然能有大用,范老师这些读书人就是知道的多。
“当初对人家不屑一顾,现在高攀不起人家了。有人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吧?”他顾不得后悔,又去公社汇报了范老师教的青杆贮存方法,黄路泉村又成了先进。大队长带着十几个骨干分别去全公社几十个村挖土窖,跟着范老师风光无限。
土窖弄完以后,公社书记请大家吃饭,猪肉炖白菜粉条,白馍馍敞开吃。
田世文带回来一条五花肉,扔到王林面前,“表哥给的…”,喝了酒抽什么风?阴阳怪气的。
晚秋了,天气凉了,王林在毛衣外面套了军绿开衫,头发挽起来别在头顶,袖子高高撸起来。
用大刀把五花肉切成薄片,放到平底锅上做烤肉,煎出肥油,两面金黄的时候,沾上盐,花椒粉,包在白菜叶子里面,香还不腻。世玉世香世杰世喜几个吃的满嘴冒油,可惜人多肉少,一人只分了几块,孩子们没吃够,围着不肯走。
王林大声保证,下次买五斤,大家随便吃,管饱。几个孩子高兴的直蹦。
田世文好像也馋,眼睛雪亮的盯着她烤肉。在外面吃饱了,不好意思和孩子抢,只是馋巴巴的看着,有点可怜。
“你还去公社吗?碰到好的五花肉买一点,还有牛肉羊肉都买一点。”偷偷递给他十块钱。
孩子们做月饼的时候都来帮忙,给了钱大人也舍不得,不年不节的买肉,请他们吃烤肉犒劳犒劳他们。
“你倒是大方,今天肉是大队报销,奖励你让咱们结识了范老师。”他嘀咕。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吃哪有大家一起吃香啊。也请你吃。”
九月九的时候,在采石场里举行真正的烤肉盛宴,红红的木炭,上面穿好的牛肉羊肉五花肉,烤的吱吱冒油。把肉串和青辣椒,蒜片放在白面单饼上,再抹上酱,卷成小孩胳膊粗的一卷,咬一大口,滋啦冒油,太香啦。
田得水和张玉福是长辈,对坐着喝茶,世家世和忙着挥扇子烧木炭,世英和宝生梅子切肉穿肉,赵带着世玉擀单饼,王林尝试用几种香料调制烧烤料,问大家,“要不要吃辣的啊?”
田世文点头说要,王林直接使唤他说,“世文哥,麻烦你用蒜臼子捣点辣椒面吧?”辛辣的辣椒熏的他眼睛睁不开,哈欠连天,几个小的咯咯笑他。
田得水看着这一屋子人笑哈哈,弄肉的弄饼的,和张玉福感慨,“老哥哥,没想到咱们也过上了这样的日子。能吃白面吃肉的日子真好。老哥哥,咱都保护好身体,好好活,好日子在后头呢!”
老哥俩碰杯,喝了杯中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宝生去的地方多,见过外面回民饭店烤肉,当起了大师傅。一把破扇子上下翻飞,被世英嫌弃他逞能,呵呵笑笑也没生气。
因为裹着白面饼子,王林吃了两串肉就饱了,又去帮着烤,让别人先吃。
透过袅袅的烟雾,王林看着曾经的亲人们,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少受些苦难,即使不能做自己,只能寄存在别人身体里,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转头擦了眼泪,嘟囔一句,谁弄得辣椒面,这么熏的慌!田世文好像听见了,抬头看了她一眼。
好日子总不能不长久,总有不愿意见的人来打扰平静的生活。
公社里因为布置玉米种植的面积多,结果到季节没成熟,领导们正不安呢,范老师教了土窖贮存青杆发酵的办法 ,就当他们的政绩大肆宣传 ,外县也听说了。特别是离得近了几个乡镇,都跑来看。中午还不走,要管饭。
大队长烦死了,本村社员粮食还不够吃呢。后来,就写了自带午饭的牌子。
搭上那么多粮食,村里合计着让上面给点补贴,或者给点东西,就要了抽水机和柴油机,想利用深坑里常年不见底的水,抽上来浇菜。
全村老少集合,围着看西洋镜,那么深的坑里,能把水弄出来?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家站在斜坡上人挤人,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王林被人从后面狠狠撞了一下,刹不住车,咕噜噜滚下去了。
年轻男的都在忙着支架子,放绳子往下吊水泵,周围都是老弱病残妇女儿童,只顾着自己哎呀大叫,谁也不敢去拦,怕被撞了都滚下去。
王林眼瞅着滚到边上了,被人飞扑过来拉住。竟然是江潮!又救了一次。
江潮是和他们村几个知青一起来参观的,正好看见王林被人撞下去。
急忙抢了绳子缠在腰上,扑过来拉住她的腿。
王林上半身已经悬空,头朝下,脚朝上。她眼睛对上深坑底部,黑黝黝的水下好像有东西对她说,来吧,来吧。
她脖子上挂的玉坠也掉出来,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光。玉坠横荡在眼睛和深坑中间,一晃一晃。
王林脸色苍白,一时想起上一世被车撞到河里的情景,深坑在对我召唤,“张琳张琳,你快下来,下来了就能回去了。”
她真的想回去,它叫张琳,它知道她是那个张琳不是这个王林,她想回去。
王林使劲蹬腿乱踢,想让江潮放手。狠狠一脚踢到他的头,他却迅速抓住王林乱蹬的脚,大喊着叫上面的人快点拉他们上去。
王林愣愣的站着,目光呆滞看着深坑。“哎呀,着了什么东西了,吓掉魂了吧?快点回去,快送回去。”旁边有老太太叨叨。
江潮刚才看见她发疯,怕她真再跳下去,听见老太太的话,死拽着送她回了石屋。
“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想下去?”他把王林摁在凳子上坐下,不安的蹲在她面前。
“我想回家,你拦着我干什么?”她没好气。
“你看啥呀?”她后知后觉,他盯着她胸前的玉坠,微皱眉头。
世英也赶过来,说别人都说你吓掉魂了,夜里拿着衣服偷偷叫叫魂就回来了。
夜里别人睡觉了,赵婶子带着一个老婆子来,领着王林去到大坑边上。
老婆子画个十字,让王林站在十字中间,脱下她的衣服,老婆子走到大坑边上,白天掉下去的位置,嘴里低声叨叨几句话,又拿着衣服,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嘴里喊着,“林子,回来吧,林子回来吧,林子回来吧!”赵氏摸着她的背说,“上身了,上身了,上身了,”又给她穿上衣服,让她马上回家,一路千万不能回头。
王林等着走远了,两个婶子看不见了,悄悄回头,看见田世文跟在后头,“你刚才看见了吗?你怎么不阻止封建迷信行为啊?”
他白了她一眼,“谁管老娘们的闲事,没事在坑边闲聊啥呀?”
“今天有人撞我才掉下去的,你们干部不管吗?”怎么管,假设有人故意,也没有人出来指证,她们是同村同族,她是个外来户,还是一个孤女,谁愿意为了一个外人得罪村里人。
“想想你得罪了什么人。”
“绝对没有得罪人,我敢得罪谁呢?我还整天忙着给你们谋福利,没想到你们村竟然有人想害我。”她嬉皮笑脸,既然死不了就好好活着。
世英让她赶紧回去睡觉,她娘说了,路上不能回头不能停下,王林都都犯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