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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复一日,有时候,如白水般的岁月,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惦念的,有时候,会觉得时光弥足珍贵。

安国已乱成了一团,若继续任由下去,相信不久之后,安国亦将不复存在。

这几日,圣物出世的消息,在江湖上,甚嚣尘上。可此时,各大门派的焦点,却已不再单纯的停在圣物的身上。

荣朝中,那些年轻俊杰,死便死了吧!本来,还能憋着一口气,忍气吞声,可接二连三的噩耗传回荣朝,荣朝下的这盘大棋,大有被将军的可能。

数位长老,竟也是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偏偏古怪的是,这几日,便是连深植在安国内的眼线,也再无消息传出。

事情愈发的诡秘,有些时候,那些在荣朝中呼风唤雨的长老,甚至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秋大梦,起初念想是好的,可慢慢地,那场梦便变成了一个噩梦。

酒肆前,摇摆不定的长幡,在慢慢地书写着这个季节的调性,秋后的余光,不仅仅在那片金黄色的麦田里,更是门前的雨幕,一场又一场地下着。

张顺贤静倚在门边,听着屋外的雨,噼里啪啦的下着,他手中拎着一壶酒,偶或会喝一口,有些时候即便是张顺贤,也会有略微失神的时候。

当然,在内心空旷的时候,也会想起梦中的那些人,假若当年的变故没有发生,那么,他们应该还在自己的身边吧!

打马而过的青春,早已不再属于自己了。

可明明还是那么的贪婪,贪婪的吮吸着,故时那片清澈的空气,更会仰望回忆里, 那抹凄清的晚霞,然后眼神不知不觉的便会飘出很远很远。

世界总在变,更似是一个性情不定的女子,今日她说往东走,是出路,可第二天,她便会改口,往北走,才是正解。

江湖上,人仰马翻,幸得这座小酒肆,还依旧如此的安平,似乎无人留意这座不起眼的酒肆,也不会有人想到,在酒肆中,饮酒的中年男人,可成大事。

张顺贤整日浑浑噩噩的,或许是他的意识,刻意如此的。醉着醒来,总比完全清醒时,好受一些吧。

而陪在他身边的斩月,酒量虽不及张顺贤,但也乐得逍遥自在,醉了便倒头就睡。

在斩月的眼底,当年虽有一些遗憾,但像如今这般逍遥快活,倒也是平生难得的事。

闭关的那几年,斩月酒食不进,那时的斩月,就形同一座泥塑。

或许,在张顺贤的眼底,斩月也依旧是那个斩月,可在旁人眼底看来,这个嗜血的凶魔,似乎变得愈来愈可怕了。

当然,那些所谓的旁人,也是那个时代,甘做落叶的江湖侠客。

虽如此说,可说到底,自那个时代,一直活到现在的人,又有几个乃是凡辈?

张顺贤倚在门前,似在听雨,更似在看天,斩月坐在一方桌案前,自酌自饮。

张顺贤怅然道:“斩月,你可曾想过未来?”

说完这句话,张顺贤在心底暗骂自己矫情,而那时的斩月,眼神却滞了滞,原本停在嘴边的酒盅,也悬在了半空。手臂微微颤抖,酒水洒了一桌子。

他愣了愣,酒盅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碎了......

斩月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顺贤!我从没有想过未来,我只想好好地过好当下,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若是说起过去,可能我会想起那个人,可慢慢地,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地变淡,不是吗?”

说完这席话,张顺贤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可在那片黑暗中,是谁的面庞,最为清晰的?就只是一片黑,一片黑暗,是夜里的萧条风雨,是江湖上的风云诡谲,而过去的,终将不再属于自己。

虽是白日,可世界偏偏是那么的凄冷,雨连下了好几日,难得好时候,也是过了一刻后,便再次阴雨绵绵,这白日里的时光,形似漫长的黑夜。

酒肆里,点燃的烛火,随着长风,轻轻地摆动着。可片刻后,那簇火光,便慢慢地熄灭了,门来来回回的扇动着,木质的门,久经岁月的洗礼,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所以,连日的雨水,自是令人烦恼,干脆也不再出门,闷在逼仄的房间里,听着雨,闷哼着,“朝歌姑娘,师傅有很多事都没在我眼前提过,我想知道,师傅他究竟是个英雄,还是一个......”

夏炎站在窗户前,而他的身边,则伫立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朝歌笑道:“你愿意让他变成什么,他便会变成什么!大哥他,可不是凡人!”

“啊!不是凡人,那又是?”那时的夏炎,心底想的是这世间的谪仙。难道师傅是一位仙人?

看来,是夏炎没有理解朝歌刚刚说的话。

朝歌抿着嘴笑道:“总之这么说吧!大哥他很强,很强,你根本就想象不到他究竟有多么强大!”

夏炎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师傅他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了!”

“不!不像你说的,大哥他并不是世间最强的,最强的是一个“情”字!大哥他常常会败在一个“情”字上。”朝歌长吁了口气,轻轻地叹道。

“那以后能不能为我讲讲师傅他以前的故事?朝歌姑娘?”夏炎咽下一口口水,鼓足勇气说道。

朝歌嘻嘻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改口,以后要喊我朝歌姐姐!”

面红耳赤的夏炎,挠了挠后脑勺,憨态可掬,声音闷闷的,道:“姐姐?说起来,夏炎倒还没有一个姐姐呢!”

“说定了,以后不准再喊我朝歌姑娘哦!”朝歌掩着嘴,嘻嘻笑道。

“好!我记住了,朝歌姐姐!”夏炎应道。

而此时,客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来人正是萍儿,萍儿笑道:“方才,我在客房外,可听清楚了你是怎么喊朝歌妹妹的!夏炎老弟?”

夏炎暗叹了口气,心底不免想到,今日看来是踩到马蜂窝了,难道做我夏炎的姐姐,是一件特别荣耀的事?却偏偏都想压我一头!

“萍儿姐姐,夏炎给你行礼!”夏炎躬身抱拳,道。

萍儿倒是一愣,过后,哈哈大笑,道:“夏炎老弟,客气了!”

这时的夏炎,或许自己也没有发觉吧,他正在慢慢地改变,他不再是那个闷头闷脑的愣头青了,自此,慢慢地融入世俗,也会慢慢地将自己纳入江湖风云之中。

赤鸢在雨中疾走,雨水落了赤鸢一身,可她似乎顾不了这么多了,在雨幕中,伫立的三五个白袍男子,一瞬即逝,他们一直咬在赤鸢的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

而也是濒临傍晚时,安国内,阴云涌动,各方势力,皆雄踞于此,此时的盛况,倒是盖过了圣物出世的消息。

赤鸢拔出一剑,身形一闪,当她再次出现时,那柄剑上,已挂满了血珠,可她的身上,也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刺骨的疼痛,在刺激着大脑,赤鸢双眼腥红,横眉冷对,道:“我要你们全都死在这里!”

暗处,身披白袍的青年男子,哈哈大笑,道:“你怕是还活在梦里!赤鸢长老!”

赤鸢一愣,呆呆地望着那群白衣青年,心底一怔,道:“你们......你们......难道是?”

那三五青年将赤鸢包裹其中,发出一阵阵阴厉的笑声,道:“对!你猜的对了!我们乃是同道中人!”

果然......

赤鸢哈哈大笑,而锋利的剑刃,也再次出鞘。

宿命是风雨里的漂萍,即将渐尽!

杀!

赤鸢怒吼着,将长剑刺向众人,而此时,坐在酒肆里的张顺贤,心底一怔,他的手指,在轻轻地掐算着,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愈来愈晦暗了。

张顺贤暗叹了一声,“赤鸢走好!”

一个人走在雨幕中,任由风雨随意地打在头顶,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片深渊,这是人生,这更是命运,所以,他一步一步地深入进去,便再也没有回头。

午夜过后,一切重归静态,风雨依旧不绝,可打在身上时,却已没有那种沉重的感觉了。这清欢的风雨,下的温柔些了。

张顺贤眼底,挂着一分哀伤,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子,光阴在女子的身上,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记,但在她安然的脸上,可以判定当年她的美貌,绝对惊为天人。

可现如今的她,却已经阖上了那双无法瞑目的瞳子,而在风雨中,行走的张顺贤,似乎有意让所有人看到。

我张顺贤就是要与整个天下为敌!这是张顺贤,就像朝歌说的,他不是一个凡人!

这一日,过得潦倒而又悲伤,酒肆里,七子峰派来的人手,在送赤鸢最后一路,只有若水沉默地站在一旁,可她眼神里的悲伤,却似乎已经完全将她淹没了。

无法呼吸,只要吸一口气,心底便生疼生疼的。

那时,酒肆里并不只有七子峰中的人手,朝歌、萍儿还有夏炎,以及那片身披黑衣蒙着黑绸缎的青年,亦聚集在酒肆中。

张顺贤的心底,不再像当年一样,就只是满心的愤懑与哀伤,此时,他正在布局,在为一场大战而布局。

赤鸢死了,根据杀人的手法,不似正道门派的手段,可她究竟是死于何人手中,还有待研究。

常云峰中,首席长老李云山在喝着闷酒,赤鸢一死的消息,也传至常云峰中,李云山的心很痛、很痛,因为,当年他曾与赤鸢有过一段故事。

赤鸢死了,心底的某些亮光,便黯然而灭了。可他的眼神里,除了那片浓稠的哀伤,也包裹着一层层无法熄灭的烈火。

他将手中的酒壶,猛然摔在地上,他站起来,向着常云峰中,最为高耸的一座山峰跃了上去。

祠堂里,香火鼎盛,门中首座,负手而立,站在一处明窗前,静静地打量着诸座云峰,而此时,李云山的贸然闯入,似乎已在首座孙青远的意料之中。

孙青远一脸平静,道:“我已听说过了!节哀吧!云山!”

“不,师兄,我不想要这种答案,此次云山前来,想必你心底明白吧!青远师兄!”李云山脸上的哀伤,未减半分,心中涌动的暗流,一直在冲撞心房,一次比一次痛苦。

“可你知道,是谁杀了赤鸢吗?”孙青远望着窗外的云山云海,轻轻叹道。

可虽已至古稀之年,李云山身上的浩然之气,却依旧能够像模像样的将他勾勒成一个英气逼人的义气少年。

即使岁月再变,有些人的心,是不会变得。是生命里的沉醉,也是对岁月的熟视无睹!

李云山道:“恐怕师兄,你早已得到消息了吧!当年的那个人,已经重出江湖了!”

“你指的是......”孙青远站在那扇明窗前,思量着,而脑海中,那个早已模糊的影子,也在眼前,变得愈来愈清晰了。

“若是他的话,倒是有几分胜算!”孙青远的眼神,也再次变得咄咄逼人了,说起来,这种感觉,在十余年前,就已消失不见了。

而今,它又重现在自己的心里,有时候,孙青远也会叹息,“时光易逝!”

可他不像李云山一样,内心的尽头,依旧有一处明明灭灭的光源,孙青远的世界,只有自然赐予他的一切,他却再也没有造就什么。

“师兄!就当我是来告别的吧!今后,若有机缘,我们江湖再见!”李云山一甩长袍,随即从祠堂中,走了出去,他再也没有回头,他像一缕逆势的光,消失在了一片黑茫茫的长夜中。

孙青远手中擎着一柄蜡炬,可那柄蜡炬,却没有点燃,站在那片明亮的聚光处,他的世界里,再次失去了一缕光线。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踱步走向云间,他来送李云山一程,或许正如李云山所说,今后若是还有缘分,那么也只能在江湖中再见了!

常云峰中,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很多人,常云峰不算是名门正派,却也不似那些邪道门派,常云峰的存在,更似是在平衡各门派中的势力。而如常云峰一般的门派,在江湖上还有很多。

而在世道没落的那些年代,常云峰的发展速度,可以用奇迹二字来形容。

不觉多年,那些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孙青远虽是门派中的首座,可在常云峰中,真正的实力巅峰,还应是那些辟谷的老鬼!

说是老鬼,也不无恰当,他们究竟是人是鬼,还有待商榷,因为根据人间的法则,这些人,早已处在了濒死之态,可今日突闻天下大变,那些常年辟谷的老鬼,却皆惊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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