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诺斯刚刚独自一人回到纽兰丁镇,他好似很疲惫。但他并没有带回关于影兽的确切的消息。不过,诺斯确信,如潮水一般的影兽就将在这几天到达纽兰丁镇。
吃过晚饭,琼恩与夜巡的小队一起再一次回到陷阱旁边。他是最早的一个到达镇子外的人。其实他很想在家里多呆一会,可是现在他的家里气氛并不怎么好。大女儿媞拉不怎么说话也就算了,自从他把小儿子扔出去后,安莉和他之间总有一层隔阂,就连睡觉时,安莉也不让他碰。只有二女儿崔拉还认他这个爸爸。
琼恩拿着长矛,站在陷阱前,眺望着远处的荒芜。
今天晚上会有影兽(狼)来么?
他蹲下身子,抚摸了一下自己上午摆好的石头。
纽曼(Newman)……起这个名字时,他希望这个新的生命能够拥有全新的生活,与他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夜色渐渐卷了上来,远方开始变得模模糊糊。在那一片模糊中,琼恩被告知有着无数磨牙吮血的怪物。
可是他却紧张不起来,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琼恩!来的这么早啊!”巡夜的镇民陆陆续续的到了,他们举着火把,目光与琼恩一样。
本应紧张起来的心却没有紧张起来。
人有着这样的本性,他无法想象出没有经历过的困难,虽然他们都知道影兽很厉害,可是潮水一般的影兽……他们没见过。
他们能看见的只有手中的长矛,支起的火盆和挖好的壕沟。这些准备让他们安心,觉得他们一定能挺过这场灾难。
“嗯。”琼恩应了一声,却没有进一步的回答,加入了巡夜人的队伍。
冬天的冷风徐徐,可是这一队夜行人却并不觉得寒冷。
原因无他,只因吃的太饱了。
自诺斯来了以后,村里的饮食恢复了正常,虽然只能持续一段时间,但大家依旧很高兴。甚至有乐观的人说,这下,就算是也是个饱死鬼了。
不过,能不死还是最好的。诺斯所展示的那头影兽着实具有冲击力,镇民们从未猎杀过如此巨大而畸形的怪物。如果真是那样的怪物袭来,谁都没有把握确定自己才是猎人。因此,并没有什么人在巡夜时偷懒。
“喂,大家怎么这么沉闷。话都不说一句。”在检查完陷阱完好后,同队的巡夜人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你觉得镇子守得住么?”
“……”片刻的沉默后,有人诺诺地回话了,“守不住。”
“不至于吧。之前的那些影兽虽然厉害,但也不算太难杀死啊。咱们几个老猎人就算一对一,胜算也是很大的。更何况畜生们又不会配合。”
“……但诺斯说过,影兽这种怪物个体之间差异极大,如果是成群结队的话,一定会产生更恐怖的怪物。他曾经见过一头熊一样的怪物,就说那怪物不仅仅只会撕咬,甚至拥有坚如钢铁一般触手与腐蚀城墙的酸液。”
“……不至于吧,那他怎么跑掉的?”提问的镇民吸了口气,看到琼恩,他突然想起来了,“哎,琼恩,你比我们和诺斯更熟一点。他有没有给你说过什么。”
“……”琼恩看了看他们,呼了口气,挠了挠头,道,“我们还是好好检查一下镇子周围的准备吧。至少诺斯警告过,影兽的袭击一定会是晚上,仅凭我们这些巡夜人,是绝对守不住。一旦发现影兽,就马上通知他。他自有准备。”
一行人走着聊着,渐渐地绕到了镇子侧后方的小树林前。
“影兽们肯定不会从草原或是荒地上冲过来,它们虽然是怪物,但并不傻。”琼恩说道,“诺斯叫我们重点检查一下这里。”
琼恩说完,准备向小树林走去。
“得了吧。”一名巡夜人叫住了他,说出了自己的疑虑,“琼恩。咱们这一队都是老猎户了,谁手上没杀过四、五只影兽?那种东西能从阴影中钻出来,你真觉得这些陷阱有用么?倒不如让他再做一些稻草人,替咱们守夜,咱们回去养精蓄锐,准备真正的大战啊。”
这名猎户讲出了很多人心中的疑虑,再知道那些稻草人是诺斯做的傀儡后,人们很快的便接受了这一有利武器。
“……嗯。说实话,我先前也有这个疑虑。”琼恩应道,“但那些傀儡毕竟没有自我意识,只会天真的执行既定的命令。比如诺斯给那批稻草人的命令是保护纽兰丁镇。那么那批稻草人就会袭击一切靠近我们的东西,除此之外,它们什么都不会做。所以陷阱什么的,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检查。至于那些陷阱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事关人命,万一的事情也应该是有备无患的。”
“嗯……说的也是,那我们分开……”
叮铃叮铃叮铃——
?
巡夜人小队所有的人突然一下都屏息凝神。
白天布置的信号铃响了起来,紧接着那片漆黑的森林中传出来微弱的声音。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呜噜噜噜咕咕……”
叮铃叮铃叮铃——
有什么东西要从林子里出来了!
影兽!
一名巡夜人眼疾手快,搭弓便向漆黑一片的树林中射出一箭。另一名巡夜人转身便跑——这是商量好的,他要去通知诺斯——影兽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砰砰的跳着。
弓弦震荡,似有余音;利箭呼啸,淬毒致命。
时间好似慢了下来。
咚——
箭射中树木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叫喊传来!
“哇哇哇哇——啊啊啊啊——!!”
而后,猎人搭弓,定神细视。黑夜中,他的瞳孔放的老大,绝不肯漏过一丝动静。
冬夜的冷风拽着枯木的树枝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从那漆黑一片的丛林中,传出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箭……箭射中了(the arrow……target……)……痛……痛苦(pain…… the pain,),年复一年,他在痛苦中沉沦(the pain that he feels lasts year on year),嘿嘿,嘿嘿嘿嘿……”
从林子中传来的女人声音时而高亢,时而尖细,言语毫无逻辑,在这入夜时分,显得分外诡异。
“谁!谁在那里!”搭着弓箭的猎人大吼一声,“给我出来。”
女人的声音依旧传来,但却不见身影。
“是的,年复一年,他痛苦缠身!(he’ll live this pain, yes, year on year!)嘿嘿嘿,吸溜——”
嘭——
“我警告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快出来!”
巡夜人射出了第二箭,不过并没有瞄准声音的来源,而是瞄准树梢,折断了几根树枝。
就在树枝落地后,女人的声音停止了几秒。
那名巡夜人仍然拉着弓,准备射出第三箭,可琼恩却按住了他。
“等等。”琼恩说道,“你看。”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枯木的背后探出头来。
“额啊……怕……怕怕(eeeee……fe……fear……)……我……我听话(I …… I know the word)……因为他的痛苦我已盲目,否则他的痛苦毫无意义。(I'm blind that his suff’ring bought,else all his pain has been for naught.)”
借着朦朦胧胧的月色,这几名视力极好的巡夜人都看见了。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衣不遮体的女人。
那个女人两手半举在胸前,一抖一抖的,神情疯癫。
“你是谁!就你一个人么!”琼恩喊了出来。
“谁——是我?(who——am I?)我穿过一片荒芜,他是否听见我的哀求?I braved the wastes, does he heard my plea?”
女人仍是自顾自的说着话,但这个女人开始慢慢向前移动。
“站在那里别动。(Freeze!)”搭着弓的巡夜人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疯女人发出了警告。
“我冻住你了,冻住了!(Freeze!I freeze for your worst!)穿过那些冰冷的目光,让我过去(通过),让我过去(通过)。(through the eyes I've been, let! me! pass! let! me! pass!)”
“慢着。”琼恩喊了出来,“前面有陷阱啊!(there is a trap!)”
“陷——阱,我像月亮一样,掉进了陷阱,他却像太阳一样升起,一遍又一遍。( tra——pppppp, I fails likes the moon, into the trap, he rises like the sun, again and again.)”
就在女人要掉入挖好的陷阱时,她突然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跤,正好滚到了一旁。
“为了报上他的姓名,我将屈膝以示。这恐怖的山脉再也阻止不了我!(to reveal his name, I will knee. dread mountain where none dared before, anymore!)”
疯疯癫癫的女人爬了起来,继续向前一瘸一拐走了起来。不多时,她竟穿越了陷阱地带的一半。
“你能听懂我们说什么!(don`t you know?)”琼恩向女人大喊,“不要再走了!这里很危险。”
“我懂!我懂!他一直在被动的斗争,他让这场战争永恒不朽。(I knew, I knew, that he could take the pain inflicted at the battle, he would make to bee immortal.)”
女人依旧往前。
巡夜人们这下也确定了,这个女人是孤身一人。
在她的身后没有影兽。
但在这昏暗的时分,巡夜人们也不敢贸然闯入陷阱区域的中心地带。
这个女人是死是活只能看她自己的命了。
而女人依旧疯疯癫癫,只是她每走一步,都让守夜的人们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一份命运已经被出售,而我的命运已被诅咒封印。他告诉我们:孤独,发狂。一起,受难。(A fate is sold and my fate is sealed. he calls to us: alone, distraught. but not alone, torment.)”
眼见女人就要走出陷阱地带。
这时,诺斯也赶到了。
“琼恩,怎么了!影兽竟然来袭了么?!”就连一向说话声音平静的诺斯竟然也紧张了起来。
“不……不。你……你看。”琼恩向那女人指去。
“嗯?”诺斯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而那个女人也看见了诺斯。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女人的口水从嘴中流了出来,“你们都会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You will suffer vengeance for all he's wronged!)”
女人竟奇迹般地走出了陷阱地,她摇摇晃晃,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下。
被先前诡异的情况所吓倒,几名巡夜人一时谁也不敢上前扶起这个女人。
而这时,一个身影从众人身后冲向了那个女人,将她抱在怀中。
竟然是麦兹!
原来,体贴的麦兹本想给巡夜的人们送上一些温暖的热茶,可谁曾想,她刚来便看见一个女人倒在地上。
也许是出于同是作为独身女人的同情,也许只是单纯的没有看到先前发生了什么,麦兹想要帮助那个女人。
可这时诺斯出了声,他叫住了麦兹。
“等等!”只见诺斯伸手指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身后。
“那是……”
就着火把微微的光亮,众人看见了,在女人身后土地上有一溜歪歪斜斜的脚印。
那些湿漉漉的脚印,在夜里上格外的扎眼。
毫无疑问,是那个赤足女人踩出来的。
她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陷阱,到达了众人身边。
诺斯的意思很明确了——这不可能,这个女人有问题。
“麦兹,回来。我们走了。”诺斯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
“啊?”麦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并没有理会诺斯。而是仔细的看了看怀里的女人。
这个女人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臭味。从面容上看,应该四十岁左右。她的衣服破破烂烂,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竟然没有穿裤子和鞋,四肢冻得通红。
麦兹又用手摸了摸怀中疯女人的头,“她烧的很厉害!琼恩、布莱德,来帮帮我!”
听到麦兹的呼喊,琼恩和布莱德蠢蠢欲动,可诺斯却使劲跺了跺脚:“谁都不许动!”
众人屏息凝神。
“麦兹!放开她,我们走了。”诺斯重复了一次。
“你这么做她会死在这里的!”麦兹歇斯底里。
“那就让她死在这里!”诺斯吼了出来,“一个疯子是不可能穿过那么密集的陷阱地的!”
“可她都穿过来了过来,”麦兹亦声如洪钟,“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命不该绝!”
“嘿嘿嘿嘿,我们都会死,你们都要死,一切只为了那个他,那个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在过大的声音刺激下,疯女人也清醒了过来,她依旧疯疯癫癫:
“那个人的名字~就是、就是。就是!——”
“艾——(A——)
斯艾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