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阮明珲的行事愈加不羁,招鸡斗狗的事情频频发生,私塾里的同窗和先生对他的意见也越来越大。
这个寒门小子纵然成绩优异,又刻苦努力。但是他为阮明珲开脱的行为却让先生们觉得他的行为是一个不智之举。
以后即便侥幸得中举人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庸、迂腐之辈。
寒门小子夹在阮明珲和同窗、先生们的中间,看着一无是处的四少爷他急的彻夜难眠,几天的时间就瘦了一大圈,嘴巴上都起了好几个燎泡。
他左思右想的在心里犹豫了很久,作为同窗他还是想再劝劝阮明珲。
让他好好读书,莫要辜负了首富阮家主对于他的栽培和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对于他的殷切期望。
这段时间阮家正斗的厉害,都到了兄弟姐妹站着说句话的空儿,都能动手的程度。
可想而知,寒门小子的劝告直接打了水漂,连对牛弹琴的半成效果都没有达到。
不仅如此,他还被阮明珲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下子,阮明珲直接就惹了众怒。大家在一起同窗几年,谁是什么样儿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
寒门小子一边维护阮明珲,一边苦口婆心的劝他好好进学,一边给阮明珲擦屁股,一边还要给阮明珲誊抄课堂笔记。
他没有对不起阮明珲,却要被阮明珲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止一次的言辞羞辱。
学生们都纷纷的罢课,要找先生给寒门小子和其他被阮明珲欺负过的学生评评理。
私塾里平日读书气氛之浓厚,尽管有类似阮明珲的几个未来纨绔的掺和,学生们的向学之心还是坚定不移的。
但是,那一天却不见一个手不释卷的学生,反而是一群群情激奋的少年郎。
就连先生的书房门都快被他们你来我往的挤得快要撑不住了。
几位先生满头大汗的处理好了心情激荡的学生们,又开始对阮明珲的去留问题焦头烂额了起来。
你说退了他吧,这间私塾是阮家主出钱出力斥巨资修建起来的,也是阮家主舍下老脸去举人老爷、秀才公和屡试不第的老童生家里一一拜访,低三下四的赔着笑脸把先生们给请来的。
退了阮明珲,私塾里的一众师生都要背负忘恩负义的坏名声。
但是,要是留下了阮明珲,那就等于在私塾里面埋下了一个拖累大家前程的绊脚石。
这件事情不仅各位先生们觉得为难,不好办。那些成绩优异的学生们也觉得有些棘手。
最终,经过一些师生的一致表决,决定可以给阮明珲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此次事件的恶劣程度必须让大仁大义的阮家主做到心中有数。
他们不能平白无故的往恩人的儿子身上泼脏水,也不能让恩人被自己的儿子做的事情蒙住了双眼。
于是,下一个休沐日的时候,私塾里的几位先生和几名机灵又与阮家家世相当的学生就跟着先生来到了,提前几天就递了拜帖的阮宅门外。
……
阮知舟近来被不听话的孩子们吵得脑袋都大了。他又不是一个擅长处理内宅琐事的性子。
于是,每逢家里鸡飞狗跳的时候,他都会借口访友或者查账躲到周边县城的商铺里面去猫几天。
前几天也是这样,他被几个女儿吵得实在没办法。给自己的老母亲支了个装病的招儿,给二弟那边只会了一声后,自己就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家里只留下了一个手段温和的当家夫人邹予瑶。
恰逢大小姐和三小姐、四小姐正闹的厉害,邹予瑶就真的生生的被那几个庶女给气的撅了过去。
阮知舟知道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临县暂时落脚的居所,并且已经查了整整一个晚上的账了。
他顾不得自己头重脚轻的身体,连衣裳都没来的及换就直接招呼着车夫和小厮护卫们赶紧启程回家。
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乎,茶也还没喝上一口。大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就又为了一个珊瑚摆件闹得不可开交。
让他星夜兼程疲累至极的脑子里都嗡嗡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不停的搅拌一样。
他好险没有一个站不稳,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但是,他面前的几个丫头却是没看见一样,一声更比一声高,气的他当场就砸了几个茶盏。
噼里啪啦的陶瓷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把差点儿就撸起袖子干架的三位小姐给吓住了。
阮知舟算是一位慈父,平日里很少跟谁红过脸。
这突然的脾气爆发,不仅站在门口的丫头、小厮们身子均是一抖。就连夫人跟前得脸的嬷嬷和叽叽喳喳的三位小姐都站在阮知舟面前呐呐的不敢出声。
“为父在外查账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你们都不关心一下为父吗?”
阮知舟用手撑住桌角稳住自己的身体。然后,环视了几个女人脸上的神情一圈。
他疲惫的声音不像是从自己的嘴巴里面发出来的,倒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过来的。
几人相互间瞪了对方一眼后,聂聂的回话道:“父亲舟车劳顿一定是累了,女儿就不打扰父亲休息了!”
三位小姐低眉敛目的站着听完了阮知舟的话,直接乖巧的福身一礼就要不情不愿的脚步后挪,往外退去。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还没完全转过身去,就听到阮知舟似愉悦又似凄凉,似开心又似嘲讽,似自责又似灰心的低笑声、大笑声、狂笑声。
正准备出门的三人被父亲此时的笑声惊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都站在原地看着对方面面相觑。
阮知舟笑了好一会儿,等小厮把手边和地上的碎瓷片都收拾干净后,他这才缓缓的坐在了主位上,眼神犀利的看着这三个被自己当做嫡女一样养大的孩子。
气氛就这样静止了下来。三位小姐却像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履薄冰、如临大敌!
三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父亲那犹如深渊般的熊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