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玉玲心里在想着什么，李向阳也没工夫注意。
切好片之后，李向阳用清水把牛肉中的血水过了一遍。
说起来，军工厂这边的条件，比起石匣村要高出好几倍。
栾玉玲家里的厨房也没有水缸储水。
而是有着宿舍区里那座高高的水塔供水，只需要轻轻扭上一下水龙头，就能放出水来。
这些水都是山上的流下来的山泉水。
在这个没有污染的年代，可是头一等的水源，喝起来那是清甜甘冽。
牛肉洗出血水，沥干之后，下一步就是麻料。
栾正平作为副厅级的干部，家里的条件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别的不谈，厨房里的调味品，是要啥有啥。
李向阳做起菜来也是格外的顺手。
接着往牛肉里撒上小苏打拌匀，让牛肉吃起来更加的滑嫩。
给牛肉码好料之后，这会儿猪肉才刚刚焯好水。
蜂窝煤炉是比土灶方便，但也有着一个缺点，火力要小上不少。
所以焯水的速度要慢上一些。
换过水之后，等水温微微烧热，李向阳早就备好的萝卜跟猪肉一块下锅煮上。
在这个年代，这样煮出来的肉汤，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牛肉还在腌制，猪肉还在炖煮。
但李向阳也没有闲下来。
用着另一口蜂窝煤炉，把红辣椒炒香之后，放在菜板上。
“咚咚咚。”
一阵清脆，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倒是十分悦耳。
不多时，所有的辣椒已经变成了碎末。
可别小看这些辣椒，它可是水煮牛肉的灵魂。
一碗水煮牛肉成功与否，全看这辣子红不红亮，香不香。
接着，李向阳往两耳锅里倒入适量的菜籽油。
略微等待片刻，李向阳伸出手隔空一探，感觉油温合适。
便往锅里倒入了早就准备好的辣椒碎，郫县豆瓣，以及大蒜末。
一时间，锅里呲呲作响。
随着李向阳的翻炒，积攒已久的香味终于迸发开来。
栾玉玲就站在李向阳的身旁，闻着这股香味，栾玉玲眼睛都亮了几分。
“好香啊！”
说话的同时，栾玉玲小巧的鼻子接连抽动了好几下，贪婪的闻着香味。
李向阳微微一笑，“还早着呢，这会儿才做到一半。”
继续翻炒几下，李向阳接着往锅里添入热水，待到烧开之后，把牛肉片和莴笋一块下了锅。
短短功夫，牛肉与配菜的火候就已经到位。
装盘之后，撒上翠绿的葱花，以及白嫩的蒜末，接着来上一把辣椒碎。
最后，再淋上热油。
霎时间，一股比之前更加猛烈的香味扑面而来。
直直的往栾玉玲的鼻咽喉里钻去。
栾玉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李向阳的厨艺也太好了吧？
谁要是以后嫁给了他，那简直太幸福了……
做好了最费功夫的一道菜，接下来就简单了许多。
回锅肉，再来一个清炒时蔬，配上萝卜肉汤。
三菜一汤，就准备好了。
到这会儿，看清现实的栾玉玲终于能帮上忙了。
麻溜的把菜端上桌，摆好了碗筷。
这时候，栾正平也终于回到了家里。
刚一进门，栾正平就闻到了在屋子里弥漫着的香气。
栾正平挑了挑眉，诧异的看了一眼栾玉玲。
这还是他闺女吗？
他独自拉扯着栾玉玲这么些年，他还不知道栾玉玲的厨艺吗？
平时家里都是栾正平做菜，就算是工作忙的时候。
也是周围的邻居帮忙照看着栾玉玲。
倒不是栾玉玲娇生惯养，是她实在没做菜的天赋。
但现在屋子里的香味总归不是假的吧？
栾正平有些好奇了，朝着栾玉玲问道：
“玉玲，这些菜是你做的？”
栾玉玲脸色微红，连忙摆着手解释道：
“这些菜都是李向阳做的。”
“我哪有这么好的手艺……”
栾玉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都只有蚊子般的大小了。
栾正平板起了脸，“你不是说你要感谢向阳。”
“你就是让人家下厨来感谢地？”
说着，栾正平又歉意的看了眼李向阳。
李向阳也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帮着做菜了。
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栾书记，您别怪栾玉玲同志了。”
“都是我主动要帮忙的。”
“再说了，她也不是啥都没干，她可是帮我做了不少准备工作。”
说起帮忙，栾玉玲不禁想起了自己切得肉片跟李向阳切得肉片。
两个一对比，栾玉玲都觉得自己切的那都不叫肉片。
栾正平摇了摇头，“行了，向阳，你就别替她说好话了。”
“她什么厨艺，我最明白不过了。”
“她给你帮什么忙，不添乱就不错了。”
嘿，您还知道您女儿是什么厨艺啊？
还这么放心让他给我做饭？
李向阳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
而这时候，栾正平一拍脑门，继续说道：
“唉，怎么就说到这上面了。”
“来来来，向阳，刚才辛苦了。”
“赶紧坐下，要不然待会儿菜就冷了。”
坐下之后，栾正平给李向阳夹了一筷子牛肉。
“第一次到我家吃饭，你别拘谨，我家也没啥乱七八糟的规矩，把肚子填饱，不浪费食物就是第一等的大事。”
李向阳也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随后往嘴里夹了一片牛肉，咀嚼起来。
接着栾正平又起身，拿起热水壶，倒了一碗热水，放到了栾玉玲身前。
“牛肉有些辣，你涮着吃。”
李向阳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
栾正平这么大个领导，怎么就一副女儿奴的样子。
军工厂是从外省迁过来的，作为随厂一块的栾正平父女自然也不是本地人。
今天栾玉玲选择水煮牛肉这道菜，也是为了照顾李向阳的口味。
原本栾玉玲是想着自己下厨，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今天的菜全都是李向阳做的。
栾玉玲就算再不能吃辣，也总不能不吃上一口。
栾玉玲望着那满满红油的水煮牛肉，甚至牛肉片上还裹了一层鲜亮的辣子，就感觉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
良久之后，才鼓足了勇气，夹了一片牛肉。
先是放在清水里涮了涮，最后送到嘴边，闭上眼睛，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狠狠的朝着牛肉咬了下去。
牛肉十分滑嫩，刚一遇到牙齿就迎刃而解。
略一咀嚼，麻辣鲜香的味道就在栾玉玲的口腔里绽放。
这种感觉让栾玉玲睁开了双眼。
紧接着，栾玉玲又夹了一片，没有用清水涮，而是直接送到嘴边，轻轻吹上一口冷气，就咬了下去。
一阵比刚才更加强烈的刺激，让栾玉玲眉间与鼻梁都冒出了小汗珠。
但栾玉玲却没有停下，接连又朝着嘴里夹了好几片牛肉。
感受着美味。
栾玉玲这会儿终于发现了。
原来自己不是不能吃辣。
也不是不喜欢吃辣。
而是自己以前吃过的辣味，都不够好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