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想着,无忧逐渐的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院子里那一棵杏树下面。
此时杏树下面有两个孩子,树上的杏子早已熟透了,黄灿灿的,一阵微风袭来,总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杏子就会掉落下来。
两个孩子此刻一直头朝上看着杏树,他们就在等着这样的时机,杏子落下的时候,他们争前恐后的用手去接,接到的人哈哈大笑着将杏子扔进嘴里,细细的咀嚼品尝,就好像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接不到的人垂头丧气,看着别人嘴里的杏子,满是羡慕。
又是一阵微风袭来,无论是之前吃到杏子的,亦或者没有吃到的,他们统统又变得精神饱满,重新开始这场竞赛,这样的游戏,他们可以玩上一整天也不会觉得累。
不用说,这两个孩子就是无忧和枫眠,无忧看着小时候他们的样子,不禁有些羡慕,(少年不知愁滋味),有些嫉妒。
突然眼前的这一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无人的街道,街道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无忧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就好像永远也走不完似的。
可是哪有走不完的街道,街道再长,最终也有尽头。
就在街道的尽头,无忧发现了一群人,这群人正围在菜市口广场的中央,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些什么。
无忧穿过嘈杂的人群,终于看到了广场上的情形,广场此刻正在处决两名人犯。
只见判官将手中的令牌一掷,那穿着鲜红的衣服,半裸着身体,手扶鬼头大刀的刽子手,猛吸一口酒,往那鬼头大刀上一喷,随后怪叫一声,手起刀落,那硕大的头颅就已滚落到了地上。
那颗头颅不偏不倚正好滚在无忧的脚下停住,无忧俯下身去只看了一眼,就已吓得心惊肉跳,差点昏死过去。
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正是他的父亲。
无忧不由得从噩梦中惊醒,他拼命的摇着身边的枫眠,情绪激动道:“我父亲呢,我父亲呢,他还在不在,在不在。”
枫眠看着无忧的样子,安慰道:“我刚进来的时候,还没有探听到老爷的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老爷应该还健在的。”
无忧听罢,颓然的坐在地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
无忧呆呆的望着地面看了好久,终于他的眼里又有了光。
他本来还在犹豫,是否能将师父的功夫传给枫眠,这样没有经过师父的允许,会不会有违师命。
可是刚才的那一场噩梦,已经让他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他已经失去了师父这个亲人,他不能再承受失去自己父亲的痛苦了。
他转过身去,正视着枫眠,一脸严肃道:“枫眠,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起过,希望你不要怪我。”
枫眠看着一脸严肃的无忧回道:“你不说一定有你的理由,我怎会怪你。”
无忧接着道:“那日你进来,想必也看见地上的那具尸体了吧。”
枫眠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无忧接着说道:“那具尸体,就是我师父,我这一身功夫,都是他传授的,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说罢不由得有些伤感,毕竟他醒来的时候,师父的遗骸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镇为民那混蛋,把遗骸怎么处理了。
枫眠一直听着,也不说话,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善于倾听,从不多嘴,只要能不说话,他就不说话。
无忧知道枫眠一贯如此,也不在意,接着道:“虽然师父已经走了,可是师父的武功并没有随他而去;虽然我已经不能练武了,可是我知道如何教别人练武。”随后看向了枫眠。
枫眠看着无忧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一切,随后问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无忧看着枫眠,不由得有些激动,这么多年以来,虽然他们早已兄弟相称,可是他知道,枫眠替他挨了无数次的打,替他背了无数次的黑锅,他从来没有抱怨,也没有不满,就好像生来就该这样似的。
自己虽然有一个哥哥,可是常年在外,反而枫眠更像自己的亲哥哥一般,一直守护着自己。
如果说当初枫眠一直照顾他,是碍于主仆身份,不得不那样的话。
现如今他身陷囹圄,枫眠已经没有必要再照顾他了,他完全可以拒绝,可是他并没有这样,他依旧毫无怨言,义无反顾。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兄弟之情吧,无忧心里这样想着。
他将那套《凤栖指》的口诀和心法倾囊相授,夹带着自己的领悟,没有一丝丝保留。
他看着枫眠在那演练,就仿佛前几日师父在看着他一般。
等到枫眠练完一遍,他又马不停蹄的将《无言》的武功招式一一给枫眠仔细讲解,同时拿起一根茅草给枫眠比划,可是毕竟伤口还没有愈合,再加上他已不能动气,一遍下来,早已大汗淋漓,几乎晕了过去。
他还想将《无言》的心法传于枫眠,可是还未开口,身体就已支撑不住,轰的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枫眠急忙将他抱住,关切道:“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会好不好。”说罢随手递过来一杯茶水。
无忧喝过茶水之后,看着眼前的枫眠,眼皮止不住的打起了瞌睡,一股浓重的困意袭来,随后他就睡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堆乞丐正围着他看个不停,这些人他再熟悉不过,他们都是阿三的伙伴。
陈大突然叫道:“醒了,醒了,他醒了,老大快来看呀,他醒了。”
伴随着他的叫声,一个人影窜了过来,那不是阿三,还能是谁。
无忧看着阿三,发现这些日子不见,他竟又憔悴了许多,瘦的已经不成样子,可是一双眸子依旧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阿三看着无忧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醒了。”
无忧苦笑道:“是的。”
阿三抬起来头,不再看着无忧,随后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无忧抬起头看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城郊的破庙之中,不由得有些诧异,随后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阿三从怀里掏出一枚飞镖,递给无忧道:“有人给我们传了讯息,我们顺着讯息上的指示,找到了你。”
无忧接着问道:“枫眠呐,你们有没有见到他。”
阿三摇了摇头道:“整个监狱里除了被杀的狱卒,就只剩下你一人而已。”
无忧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到底是谁给阿三他们传递了信号,枫眠又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