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看了一眼街角的尽头,正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几个人影朝这边走了过来,只是天色比较黑看不清具体的人,等到他们走近了,无忧才发现原来是阿三一伙人。
无忧心想好久不见他们这一伙人,这时出现,不会是来看笑话的吧,于是没好气的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阿三看了一眼无忧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说道,“我们平日里也经常受到令狐员外的接济,只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并没有什么恶意。”
无忧这才放下戒心,拱手谢道,“多谢各位关心,府里一切安好,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各位请回吧。”
阿三点了点头,示意其他人先走,等到人都走远的时候,低头对无忧细语道,“小心南宫瑾,有事就去城郊的城隍庙找我。”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无忧反应过来,人已消失在了街角的尽头,很快就没入黑暗里了,想追也来不及了,此时枫眠上前问道,“那个小混混说了些什么,不会是威胁你吧。”
无忧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就是说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去找他而已”,说罢就向屋里走去。
回到屋里,无忧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刚才阿三的那前半句话。
小心南宫瑾,为啥要小心南宫瑾讷,没有理由呀,父亲是他多年的至交,自己即将成为他的乘龙快婿,确实没有理由呀,可是阿三的这半句话就仿佛刻在了他脑海里一般,一直在脑海里来回漂浮,怎么赶都赶不走。
逐渐的无忧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在屋里踱来踱去,突然门被推开了,无忧吓出了一身冷汗,一看原来是枫眠,随即埋怨道,“你怎么不敲门呀,吓我一跳,出什么事了。”
枫眠气喘吁吁的说道,“我爹回来了,让我来请你去商量事。”
无忧一听急忙奔向正厅,刚到门口,就看见张管家在里面踱来踱去。
张管家见无忧来了,急忙迎上前去,拉着无忧的手,激动地说道,“少爷,老朽实在愧对老爷,愧对…”,话还没说完,就已声泪俱下,不能自已了。
无忧急忙搀扶住张管家,安慰道,“张叔,你有事慢慢说,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张管家在无忧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稍稍缓了一阵子,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慢慢说道,“我今天和三子一出门就直奔经常往来的主顾家,可是说来也怪,要嘛是不在家,要嘛就是闭门不见,我们前前后后跑了三十来家,愣是一家也没见着,我是越找越急,越急越找,到最后连那些平日里看不上的也都挨家挨户去敲门,可就是没人愿意见我,唉!真是世态炎呐。”
说罢止不住的在那里叹气,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无忧看着张管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此时三子上前和无忧耳语道,“今天陪着张管家找主顾的时候,有一个他们平日里玩的要好的其他家的伙计和他透风,说是官府里来人放了话,哪家要是敢收他们家的东西,形同包庇,严惩不贷。”
此话一出,无忧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看来父亲此次的事的确非同小可,不然官府也不会这样做的。
看来家里的这些古玩字画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出手了这银两怕是一时三刻也没办法凑出那么多了,那救出父亲的唯一希望岂不是就要破灭了,想到此刻,无忧不由得浑身哆嗦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了无忧肩上,无忧顿觉的没有那么冷了,回头一看乳娘正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
刘婆婆一边抚慰着无忧一边说道,“少爷,不要难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此路不通,我们再寻其他法子就是了,总会有办法的。”
此时,张管家突然呀了一声,随后又接着叹气。
刘婆婆指着张管家骂道,“你这个糟老头子,好端端的又在那做什么妖,想到什么了就快说,别一惊一乍的。”
张管家也不理她,只是在那接着叹气。
刘婆婆此时来了脾气,跑到张管家面前指着鼻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让你说你又不说,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呀。”
张管家对这个老婆颇有忌惮,只好如实说道,“我刚突然想起来,明日有一场义卖,本来我们应该也可以去参加的,只是现在这种情形,应该也没有人敢买我们的东西,故而才会叹气的。”
无忧听了也不由得叹气道,“是呀,现在这个情形,就是我们白送,也不见得有人敢收呀。”
枫眠此前一直站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此刻突然说道,“我们直接去的话,应该没人敢收,可是如果我们让别人代替我们去,是不是就可以了呐。”
无忧一拍手说道,“是呀,我们去不行,但是让别人代替我们去的话,义卖会上的人也就不知道古玩字画到底是谁的,那不就可以了。”
说罢兴奋的将枫眠抱了起来,这是无忧这几日来最开心的时刻,连日来的打击,使得无忧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精神世界近乎崩溃,此刻终于释放了出来,就在无忧和枫眠忘情的庆祝的时候,突然泼来了一盆冷水。
张管家慢悠悠的说道,“想法是不错,可是找谁去代替我们呐,现在官府发了话,只是买我们的东西就形同包庇,严惩不贷,更别说代替我们去卖东西了,这个弄不好要杀头的,谁会不顾忌自己的性命呐,这样的人怕是不好找呀。”
此言一出,无忧顿时像那霜打的茄子,蔫了。刚才的高兴劲立刻就消失了。
是呀,这个时候找谁去呐,谁又会这个时候伸出援手讷,无忧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出个人来。
枫眠此时过来,附在无忧的耳边低语了一阵。听罢之后,无忧苦笑了一声道,“他们也只是客套罢了,你怎么就当真了呐,他们与我们非亲非故的,又怎会为了父亲而甘心涉险讷,不会的,不会的,是你想多了。”
张管家见他们两个低头耳语了半天,然后说的都是自己听不懂的,不禁问道,“你们说的他们是谁呀,怎么神神秘秘的。”
无忧看了一眼张管家,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算了,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多说无益,还是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张管家看了看无忧说道,“现在的情形,多一种可能就多一份机会,多一分希望,还是说出来听听吧,兴许就行得通也说不定。”
枫眠随后将阿三他们过来找无忧的事大概描述了一番,张管家在那仔细的听着,时不时的打断枫眠询问一些细节,一直等到枫眠叙述完,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在流逝,终于张管家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沉吟道,“那一伙人,老爷确实接济过几次,我也见过你们说的那个阿三,人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事情弄不好要砍头的,仅凭我们和他们的交情,他们应该犯不上为我们冒这个险。”
无忧也随声附和道,“是呀,他们和我们非亲非故的,又怎会为我们孤身犯险,人家本来也就只是客套的说辞罢了,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张管家点了点头,说道,“是呀,他们有这份心就已经不错了,还指望人家为你赴汤蹈火,那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了,罢了,罢了,再想辙吧。”
无忧又望了望张管家,叹气道,“只是,再想辙,也确实再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
枫眠看了看无忧和张管家说道,“为今之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既然人家开了口,我们只好厚着脸皮去求人家,人家不答应,也没什么关系,要是一不小心答应了,可不就把问题解决了嘛。”
无忧想了想也是,现在的情形,也只好如此了,随后就准备直奔城隍庙而去。
张管家急忙拉住无忧,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说道,“求人帮忙的事,还是意思一下的好。”
无忧心领神会,将银票揣入怀中,随后就准备出门。
张管家又道,“让枫眠陪你去吧,这样好有个照应。”
无忧随后想了想说道,“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人多了目标太大,事情反而不好谈了。”说罢,不等张管家答复,就出了门。
其实无忧是想让枫眠陪着他去的,可是一想,之前枫眠教训过那帮小子,现在要去求人家帮忙,还带着这样一个人,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只好作罢。
无忧提着灯笼,一个人走在街上,现在已经是子夜时分,大多数人早已进入梦乡了,街上漆黑一片,静悄悄的,时不时有一阵风吹来,灯光便摇曳起来,要等到风稍稍停了之后,才能看清前面的路,无忧就这样边走边停,向着城郊走去。
走到离城郊不远的地方,由于没有了楼宇的遮挡,风更加肆无忌惮,无忧手中的灯笼一直晃个不停,别说看清前面的路了,就是用手拿着灯笼让它不灭也有些困难了,而且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凄惨的猫叫声,听着就有些渗人。
其实无忧从小胆子就小,小时候经常因为这个被哥哥嘲笑,现在年纪大了,虽说好一些了,可是这大晚上的,孤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岭行走,不免心里发怵。
万幸的是离城隍庙已经不远了,无忧依稀可以看见斑驳的灯火了,于是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已到了城隍庙前,无忧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大步走了进去。
庙里其他的伙伴都已经休息了,阿三正好借着这难得的清静时间看书,看见无忧走了进来时,阿三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那个纨绔子弟会来,更没有想到会在深夜到访。
不过这种诧异也只是隐藏在心里,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依旧装作毫不震惊的样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无忧本来已经想好要如何将这件事告诉他,如何请他帮忙,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被阿三这么一问,他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他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几度想要离开。
阿三看着无忧那茫然无措的姿态,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自己不应该用那样的语气质问他的,他此时前来,一定是有求于他的,自己那样问了,他还怎么开口呐。
于是阿三站了起来,走到无忧面前,低声道歉道,“对不起,请问有什么事?”
无忧这才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就一直看着阿三,等待着他的答复。
阿三听完之后,久久的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不语,陷入了沉思之中。
两人就这样一直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忧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用脚踢打着庙里的杂草,百无聊赖的看着那即将熄灭的炭火。
终于,阿三开口说话了,只不过不是对无忧,而是对着他的那些伙伴,阿三叫了一声,其他人都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阿三把他们叫到一起,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把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一一陈述清楚。
听着他的叙述,无忧不由得对阿三心生佩服,自己本来啰里啰嗦、遮遮掩掩的讲了一大堆,没想到等到阿三给他的伙伴转述的时候,他已经将事情重新梳理了一番,三下五除二就将事情讲的明明白白的。
阿三讲完之后,一拱手对着他们说道,“明天所做之事,说不定是要杀头的,令狐老爷对我有恩,现如何他身陷囹圄,我岂能坐视不管,大家跟着我,本来只是想混口饭吃的,我也不想连累大家,明天的事大家是否参与我都不会怪罪大家的,只是希望大家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说出去就行。”
阿三话锋刚落,下面就有人说道,“令狐老爷对我也有恩,明天我陪老大去。”
还没说完,就又有人道,“是呀,令狐老爷对我也是,明天我也要陪老大去”。顿时下面的人喊成一片,都是要陪阿三明天去的。
无忧看着这个画面,不禁觉得热泪盈眶。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可以代替他们去参加义卖的人,可就是自己之前看不起的这一群所谓的流浪汉,小混混,他们可以不顾及自己的生死,而只是为了报父亲之前的接济之恩。
这世上受过父亲更大恩惠的人,大有人在,可是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呐,想想又觉得有些可悲、可气、可叹。
阿三示意他们安静下来,随后对无忧说道,“我刚才盘算了一下,明日要去的话,最好今日就将事情准备妥当,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无忧点了点头应道,“是呀,是呀,最好今日就能准备好,避免夜长梦多。”
阿三看了看无忧又说道,“既然我们想法一致,那我就把我的疑问说出来,我们好早做准备,首先,不知府里古玩字画共计几件,估值多少。”
无忧想了想应道,“这个具体的数目及估值,我也不太清楚,平日里都是府里的张管家负责的,这个可以到府里问他便可。”
阿三又望了一眼无忧,接着说道,“好吧,明日要去的话,最好能准备一辆马车,用来搬运这些古玩字画。”
无忧应道,“府里的马车、车夫都是现成的,只是现在府里的人不能去义卖现场,需要我们自己驾车。”
阿三说道,“只要有马车就行,我们这里有人会驾马车的”,说罢又补充道,“还有个问题。”
无忧看了看阿三问道,“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