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过蒲坂津的热河,既然能成为隔绝北地与中京的天堑,自然是有原因的。
现在许晋元、苏婉等人站在初九用来走私的“蒲坂七号”之上,看着河面宽阔,但一眼望去,河水已生薄雾,此时水天相接,仿佛没有边际。
这条河的河水深邃幽暗,据九哥告知,最深处可达数十丈,仿佛直通地底的深渊。站在距离水面高达五米的甲板之上,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河水,大体能感受到来自深渊的寒意。
苏婉、蒙恬也是见识过洄江的峡谷波流威势的,甚至高山冲当时被洪水淹没,也是一片汪洋巨泽,但和这热河比,还是不可比。
九哥说,热河除了水深,其暗流更是令人胆寒。河底的暗流汹涌澎湃,杀伤力极大。这些暗流的流向复杂多变,时而顺流而下,时而逆流而上,甚至还会在河底形成漩涡,给船只增加了很大的操控难度。
一旦有失控船只或生物陷入其中,就会被无情地卷入深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们从3号码头出发,走的是最窄也是最险的龙回头。
龙回头,指的就是热河水底的暗流,犹如巨龙回头,让行船的操控,挑战更大,大船才有可能低于这种暗流,所以这艘“蒲坂七号”极大,船身长达百尺,宽约二十尺,高高的船舷足有两层楼高。
船的两侧各安装了数十支巨大的桨橹,每支桨橹都由坚固的木材制成,长度可达数丈,形状宛如巨大的翅膀。
为什么秋夜海棠、黄潮等人必须经由老街、万骨台黑帮走私的船只来渡过蒲坂津,苏婉等人看了热河的实际情况就了解了,这要是用小船横渡,估计让暗流冲一下,一个打横,船就翻了。
许晋元不是第一次过热河,当然早就有对热河的认知,这条河还有个奇怪的地方,水温呈现一种诡异的温热。它似乎从河底深处散发出来,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当人们将手伸入河水中,会感到一种粘腻的温热感,仿佛河水有着自己的生命,正在用一种奇特的方式与人交流。
因为数次大战的原因, 人们倒果为因,将热河水的温度归咎于死去战士的热血,但有点逻辑的人,也会知道,这绝对不是这条原名额尔古纳河改名叫热河的原因。
此时大河之上,巨大的船橹拨动水面,让蒲坂七号破开河水,向远处的迷雾中前行,掌舵的正是小乙,从这一点人事安排上,就可以看出,这个叫小乙的青年人,虽然不是赵九的亲儿子,也必然是重要的亲族。
果然,九哥乘着空暇,告诉许晋元,小乙是他赵氏族兄的儿子,是他的亲侄儿,他是按照未来继承人的方式在培养小乙,这意味着,小乙是真正的天伤星传承,这不由得让许晋元高看了小乙一眼。
热河掌舵人,无疑需要相当专业的操作,这一点完全讨不了任何巧,许晋元作为过来人,自然知道没有娴熟的掌舵能力,这时候的船只怕要被暗流冲到下游去,而不是能平稳的向河对岸前行。
迷雾之后,一点浅滩逐渐隐现。
许晋元看到,问旁边侍立的简易珊和九哥:“前面就是浅龙滩?”
九哥侧耳细听,神情凝重的回复道:
“正是浅龙滩,现在正是夏季水位低的时候,浅龙滩差不多有50亩以上露出水面,黑市开了,很多浪人、走私贩子和本地流氓在上面讨生活。”
他介绍完这个浅龙滩的情况,接下来慎重说道:
“军主,我建议直接绕行通过,避免节外生枝。”
简易珊嘿嘿笑道:“怎么,老九,你怕了。别忘了,我珊姬的面子,浅龙滩的人谁敢不给,军主想吃浅龙潭的金线鱼,不正好是机会吗?”
九哥面色一沉:“珊姬,别忘了,这次我们船上的猪仔可经不起折腾。咱们回程也可以经过浅龙滩。”
但他却听许晋元说道:
“据说近日零点出产的金线鱼,才是真正的金线鱼,有这个说法吗?”
简易珊哈哈娇笑道:“好,军主果然是做过功课的,没错,夏末零点的金线鱼,号称食之可以沟通幽冥。”
说完, 她眼神灼灼的看着许晋元,突然说道:
“军主,莫非你就是为了这金线鱼而来。”
许晋元微笑:
“算是吧。”
九哥一听,才知道许晋元真的是有为而来,他提醒道:
“军主,这个点的金线鱼,我也曾吃过,未见任何神异,蒲坂内外,早就不把这个传说当回事了,但滩上,把这个点的鱼价,炒的很高,要一千元一条,很不划算。”
他几乎就是言明,这就是专门坑游客的,没什么神异可言。
许晋元却饶有兴致的说:
“无妨,今日月明,金线鱼必浮出水潭,千元一条,我也想尝试一下,靠上去吧。”
简易珊自是欢呼,她总是想搞点事出来,一方面可借机生事,让许晋元吃瘪后,厌了她,就能让她走人了,另一方面,如果这许军主确实厉害,以她搞事总嫌鱼塘小的个性,跟着一个强大军主也符合她的期望。
九哥没办法,只能给小乙下令,向前面轮廓逐渐清晰的浅龙滩靠近。
在甲板另一边的衡玉光、黄潮发现船的航向,过来询问原因,许晋元说了目的地,说要请他们上滩吃鱼,衡玉光与黄潮哪怕不愿意,也只得听从了。
不一会儿,小乙找了浅滩的停泊点,靠了岸,这岸上有工人帮忙停船,许晋元安排苏婉给了赏钱,票面居然是一百。
得了赏钱的工人们喜不自胜,连连道谢,九哥看了心头担心,简易珊则若有所思,许晋元一马当先,带着一帮白袍少年们上了岸。
除了许晋元的人,上滩的人并不多,也就九哥、简易珊、赵飞燕、衡玉光与黄潮,其他人等均留在了蒲坂七号之上。
这滩上到处都是火把,烧的是劣质煤油,不愁光亮,就是浓烟滚滚,兼之人声鼎沸,随地都有摊子摆开,有人卖东西,有人吃东西,有人喝酒,烟火气极重。
看着许晋元这群人,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一样,都只是看着,各种笑,有的人给九哥和简易珊打招呼,简易珊笑嘻嘻应了。
少女乔琳娜低声说道:
“怎么感觉他们看我们,像看着一群小羊羔一样呢?”
钟灵儿却傲声道:“linna,我们看他们才像小羊羔吧?”
换成一周前,钟灵儿也不敢这么说,她很可能真和乔琳娜有一样的感觉,但这一周不到的时候,她看这个天地,就换了一种方式。
因为,她现在是事实上、已然威震中京、享誉江湖与军中的八卦门军主、掌剑人许晋元的白虎扈从之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