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药一直守在百草身边,见他醒来心中才算安然:“你可算是醒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百草直感自己身上一阵酸软。
“饿了吧,快吃点东西,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捣药小心翼翼将他扶坐起来,可看见捣药脸上沾满的锅灰,他不禁好笑:“你这是把厨司点了?”。
“不识好人心,我可是忙活了一个早上!”,捣药言语间带着些怒意,是气他为了别人竟不顾惜自己性命。百草自然知道她是嘴硬心软的,见她瘪着嘴又觉得有些可爱。
捣药见他将粥喝的干净,脸上才又露喜色:“这些天你只管好好养着,哪里都不要去,听到没?”。
他眉眼一弯,道:“嗯,我哪里都不去,只是不知无为公子如何了”。
“他没事,活蹦乱跳的”。捣药刚扬起的嘴角迅速抚平,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喂,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可不许你犯傻!”。
百草却不以为然:“救人性命怎么会是犯傻呢?悬逸神君曾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捣药收拾好碗筷,临走前回头瞪了他一眼:“那以后可别让我再做饭给你”。
夜深之后,捣药辗转难眠,她心里总是想着星浅讲的那个故事。
“悬逸对凡间之事无所不知,不如明日我去问问他关于阮玉和如霜的事”。
此时落雪房内,紫陌神色担忧问道:“神君,师兄怎么样?”。
“放心,他体内的毒已经全解了,只是灵力耗损不少,须得更加勤勉才能恢复从前”。
见无为脸色确实红润了不少,她这才放下心来:“师兄,你昏睡了这么久,想必口中无味,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无为抿唇,眉宇间还是有些疲倦之色:“随便什么都好”。
悬逸瞧紫陌额前有些青紫,便道:“姑娘这些天倒是清瘦了不少,也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行”。
紫陌脸上稍显慌张,她知道额前青紫正是体内鼓虫所致,她怕悬逸再瞧出什么,便微一低头,眼神躲闪,往后退了步:“多谢神君关心,我没什么”。
无为没有在意这些,他心中只惦念着落雪:“自我醒来就不曾见到落雪,不知她去了哪里?”。他的话让紫陌心寒,她如此不眠不休的守护着他,最终还是不如落雪。
悬逸刚想说出落雪去向,就被急匆匆赶来的捣药接了话去:“悬逸,我找你半天,你怎么在这儿?”。
“你找我有何事?可是尊上回来了?”。
捣药没有急着回他的话,见一旁无为已经醒来,便客套的问了句:“都好了?”。
“多谢仙子相救”。
“可别谢我,要谢你该好好谢谢百草”。
无为看向紫陌似在寻求答案,紫陌点了点头:“我还没来得及和师兄说,是百草不顾安危将毒过到了自己身上才救了师兄”。
“原来是这样,可这毒如此厉害,百草他……”,无为眉间微蹙,眼底显露担忧之色,心里也难免有些自责。
悬逸宽慰道:“不必担心,百草没事的”。
“你别就管他们了,我还有事要问你”,捣药拉着他急匆匆来到院内。
他将捣药的手拂去,整理好衣袖,问:“你这么慌急,到底为何?”。
捣药见无旁人,才凑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你手里是不是有一册簿可尽知三界之事?”。
“嗯,有”。
“那可以借给我看看吗?”。捣药瞪大双眼,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他却一脸严肃道:“册簿除我之外,是不能让其他人看的”。
捣药脸上的笑容瞬觉消散:“真是小气!”,
悬逸心里有些好奇,不知她要册簿何用,又问:“册簿虽不能给你看,不过册簿上所写之事我倒是知道些”。
果然如他所料,捣药一听便就忍不住问道:“那你可知阮玉到底死了没有?”。
“太子殿下?!”。悬逸神色忽变,慌张中他将捣药拉到了僻静处。待到周围不见异常,他才小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是谁告诉你的?”。
“没,没谁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捣药眼珠溜溜直转,下意识地抠了抠手指,她可是答应过星浅绝不会告诉旁人。
悬逸如何看不出她在说谎,他冷静下来之后便知是星浅无疑。为了弄清楚星浅到底说多少,他打算再试探一下:“太子殿下千年前就已陨落”。
“不可能!他要是真的死了还怎么和如霜再见?”。刚一说完,捣药就立刻转身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眉头紧锁,眼睛紧闭。
“糟糕,可是答应过星浅不说出去的”。
见她紧张懊悔的神态,悬逸便心中明了,只是他还不清楚捣药是否知道云遥就是阮玉。
“她可是比星浅还要靠不住,万一哪天将此事说给尊上让他想起什么来,天君还不得怪罪到我的头上来”。
如此一想,他来到捣药面前,唇角一勾:“你不用遮掩,阮玉和如霜的事,我知道是星浅告诉你的”。
“你知道了?”,捣药显是有些吃惊,将手慢慢放了下来。
“确如你猜想的那样,阮玉就是太子殿下”。他如此肯定的回答,让捣药有些激动,她眼中闪着希望,问:“若阮玉果真是太子殿下,那他就不会死!他和如霜很快就会见面了!”。
悬逸一声叹息:“不,太子阮玉陨落千年,他们不可能再见”。
“怎么会是这样?”,捣药眉眼低垂,眼底有些失落,心中更是惋惜。为了让她不在此事上纠缠,悬逸接着道:“与凡人相恋是天规所不允,天君虽想要留殿下一命,可殿下仙骨已去,神魂已落,实难难活”。
“如霜要忍撕魂裂魄之痛不能转世,阮玉竟也魂飞魄散,哎”。捣药有些颓然,再提不起兴趣询问,她忘了星浅曾说天君用自己逆鳞化骨撑起阮玉神魂。
悬逸见她如此,心中算是舒缓些许。可这玉兔精实在是不让他清闲一刻。捣药忽然眼底愤怒立显,叉腰指着天府骂道:“天君你也太狠心了些,阮玉可是你亲儿子,就算你不喜欢如霜,也不用将他们置于死地吧!”。
这一字一句可是把悬逸吓出一身冷汗,他立刻将捣药的嘴捂上:“可小声些,别让大耳君听了去!”。
“唔,你捂我干什么,快放开”。捣药左右扭捏,这才将悬逸推开。待到她抹了抹嘴,瞧悬逸慌张模样,皱了眉头:“你怕什么,是我说的又不是你!何况我说的也没错,天君他不能不通情理吧”。
“好好好,你要是通情理,就让我先走了再骂”。悬逸可不想因为她的口无遮拦,再让天君一道天雷劈死。
彼时云遥正坐床前,他脸色惨白显是有些虚弱,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扫过他的眼睫,眼底闪过一丝怀疑,显然他将捣药和悬逸的话尽数听了去。
“阮玉,这个名字落雪曾说过很多次,可那是她梦中虚影,怎么又成了天族太子?”。
思量间,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她说,我和他长得很像”,眼前忽有道白光闪过,零星记忆正在悄无声息的从他内心醒来。
只是他越是用力去想,心口的疼痛就越是剧烈。他紧紧抓着胸口,指节已经泛白,嘴角的鲜不停溢出。神情恍惚中,他想要找悬逸问问清楚,可他起身还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倒地的声响吸引了院内捣药的注意。
捣药紧张道:“什么声音?好像是从尊上的房里传来的!”。悬逸知道钟山事险,听到刚才那一声响,他便知云遥受了重伤。
寻声进门之后,见云遥伤痕累累的倒在地上,捣药有些不知所措,她哭喊着:“尊上!尊上!”。见云遥不动,她想将他扶起,可慌乱中又怕伤到云遥,急的她向悬逸求助:“你快帮帮尊上!”。
“你先别急,让我来”。悬逸凝神运气,将灵力注入云遥体内,可惜他伤势太重,悬逸几乎耗了自己大半修为都不见云遥醒来。
“怎么样了?”。云遥始终未醒,急的她哭了起来:“尊上!呜呜呜”。
悬逸气喘不停,眼底疲累,他扶在门框上稳住身形:“尊上伤势太重,只凭我无法让他醒来”。
捣药心急如焚:“那怎么办?!”。
“我去问老君要些丹药来,先稳住尊上伤情再做打算”。他不敢有一刻耽搁,转身离去。
刚好无为和紫陌经过,他们听到捣药的哭声便赶了过来。还未进门,二人就看到云遥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那洁白的长袍已经被血浸的鲜红。
紫陌有些害怕,她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无为身后。
“先将尊上扶到床上去”,无为和捣药二人将云遥安置妥当后,他才问起:“尊上怎么会伤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听到屋内动静就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尊上躺在血泊中”,捣药匐在床前,泪眼模糊。看着云遥身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停淌出血来,她颤抖的手覆在他的伤口上,血液从她的指缝中溢出。少许,伤口不再淌血,她也跌倒在床边。
紫陌怯懦懦上前,想要将她扶起:“尊上不会有事,会好起来的”。
“不会有事?……尊上伤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凡人,出去……都出去”。捣药唇色惨白,她强撑着床边站起身来,将紫陌一把推开。
紫陌似乎被她吓到,眼中泛起水光:“仙子别急,尊上他是天神,会很快好起来的”。
“天神?天神也是有血有肉,也是会痛的”,紫陌的话让她心中更加气愤,她强忍着虚弱将他们二人逼退到门口。
无为见紫陌眼中泪花打转,便护在她身前:“仙子莫怪,紫陌也是关心尊上”。
“自从你们来到灵山,月华宫就没有一天安宁,尊上也总是受伤。走,都给我走!”,捣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喝斥一声,然后将门重重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