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天宝慌乱地在包里摸索着门卡。
她迫切地想要躲开顾参商,躲开这令她心烦意乱的一切。
忽然,一只手死死将门抵住。
“天宝,”顾参商急切得近乎焦躁,“能不能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长久的压抑,让翟天宝在那一瞬间爆发了。
“是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吗?”她忽然提高声音,控制不住地想哭,“你说要离婚,我答应你;你做恋爱游戏找不到灵感,让我扮演你的女朋友,我照做了;你想拉手就拉手,想亲我就亲我……”
翟天宝忽然顿住了。
真没道理,如果这么抗拒,为什么不拒绝呢?
不就是她已经陷得太深,越来越难以自拔……
顾参商却忽然垂下手,低着头,看起来手足无措。
“对不起,”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低落,“是我没顾及你的感受。”
沉默片刻,他掏出门卡,打开楼道的门。
翟天宝却没有动。
“你先回去吧,”她倔强地别过脸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于是顾参商听话地走了,关上楼道的铁门,将他们重新隔绝在两个世界。
在楼道的转角,他忍不住偷偷又看了翟天宝一眼——
她好像在哭,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把斑驳的泪痕照得那么亮。
又惹她伤心了,总让她难过,亏他先前还到处宣扬,说要跟她复婚。
顾参商默默掏出手机,删掉了他专门为翟天宝设置的微信备注名:老婆大人。
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阿宅和顾参商,明明一步之遥,却触不可及。
可八年的时光,又怎么会这么悄无声息地流走?
他想了很久,还是给翟天宝添加了一行描述:老婆大人什么时候回家。
顾参商忽然听见一声低微的啜泣。
她哭了。
内心的愧疚猛地翻涌起来,他立刻转身,匆匆跑下楼,猛地将翟天宝抱在怀里。
“别动,”感受到她的挣扎,他连忙低声说道,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抱抱你,别的什么都不会做。”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抱着她,心中却没有任何荒唐的念头,只想陪着她,任由她发泄。
翟天宝很快安定下来。她仍然在哭,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哭得歇斯底里,却没有先前那样的不安与惊惶。
那个怀抱温暖而有力,包容着她,似乎要溶解她所有的苦闷。
不知不觉,她紧紧地抱住顾参商。
她哭了很久,直到哭声从嚎啕变成断续的抽噎,顾参商才放开她,拉着她的手,坐在楼道对面的花坛边上,毫无芥蒂地替她擦去泪水。
倒是翟天宝扭捏地躲闪了一下:“别,万一被人看见……”
“又会怎么样呢?”顾参商温声回答,“我不介意。”
“可是,”翟天宝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自己纠结的性子,“太亲密了……”
顾参商的手微微一顿,沉思片刻,终于坐得离她稍微远了些,还不忘请示:“这样可以了吗?”
翟天宝木然看了他好一会,才迟钝地笑了起来:“这又是干嘛啦……”
“不想被你讨厌,所以要注意你的感受,”他认真地回答,“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总是由着自己的想法来,不知不觉伤害到了你。”
他的郑重反倒让翟天宝感到窘迫,连忙解释:“没有被伤害,只是……我……”
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描述此时的感受,最终只得沮丧地认输:“我也不知道,你突然对我那么好,太不真实了。”
原来如此!
顾参商恍然大悟,心中又不由懊恼起来。
结婚三年种下的因,如今终于轮到他品尝苦果了。
他怎么那么傻?如果结婚的时候能不那么别扭,躲着她,冷落她,今天至于费这么大劲吗?
不过好在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还能补救。
可就在他想要开口时,却被翟天宝一句话问住:“参商,你做这些,真的只是为了给游戏找感觉吗?”
一瞬间,顾参商的心狂跳不止。
花费这么多心思,他所求的又何止是找感觉?
但眼下他实在不敢说出真实的心意。不被翟天宝讨厌,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只能字斟句酌:“是,也不完全是。你也知道,我最近在瓶颈期,缺少创作灵感,所以想给生活找一些变化……”
看出翟天宝并无反感,他才小心地继续:“做恋爱游戏是个契机,本来我也想跟你好好相处,然后处着处着……”
顾参商编不下去了。
他对翟天宝压根不是临时起意,那叫蓄谋已久,经过漫长的铺垫和准备,才有了如今的进展。
结果他不说,翟天宝倒把话头捡起来了:“觉得这样也不错是吧?”
顾参商眼睛一亮,刚要点头,就被翟天宝吓了一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当真了怎么办?”
还有这种好事?
巨大的惊喜,让向来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顾参商当场结巴起来:“就……就顺其自然吧,反正也……也没什么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觉得翟天宝怎么也该明白他的心意了。不想她仍旧愁容满面:“哪有那么容易的?”
翟天宝快纠结死了。
都暗示得那么明白了,他怎么还听不出来?
他是不是没有想过,翟天宝真的很爱他,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能从那段旧情伤中走出来?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反而都安静下来,只听见夏夜的虫鸣,声声长短,惹人心烦。
良久,翟天宝叹了口气。
“先回去吧,你明天不是还有活动要去吗?”她柔声催促着。
顾参商听话地点点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直到她站在门口。
“天宝,”带着最后一点期待,他问道,“那之后……”
他并未挑明,翟天宝却已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摇了摇头。
“先放一放吧,”她委婉地拒绝,“既然是做戏,也没有非谁不可这一说。你如果真的有需要,有的是挑选的余地,反而我并非最合适的。”
从来都不是。
说完,不等顾参商回答,翟天宝飞快地闪身进屋,像是要把烦心事通通关在门外一样,用力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