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云喜身后的太监,褪去身上的太监宫装,极为熟练地为安王换下身上那件银白色染了血的外袍,穿在他的身上,一言不发躺在一张小榻上。
林洛翎惊愣愣地看着御医走过去装模作样给那太监诊脉。
云喜从柜中为安王取出一趟深灰色的外袍,为安王穿好后,才道:“陛下在暗室等安王殿下,咱们快些走吧。”
安王转首和林洛翎说道:“我与父皇有事要私下商议,你留在殿中,无论谁来唤你出去,你只拿伺候本王为由拒绝就是。”
林洛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头应声,安王来不及与林洛翎多言,跟着云喜朝前走。
按下机关,正前方一整面墙,赫然朝两侧移动,出现了一道暗门。
在安王和云喜走进去后,暗门消失,恢复如初。
御医起身朝林洛翎躬身礼道:“安王的鞭伤甚为严重,已起了高热之象,微臣这就去开方煎药,安王身旁不能离开人,安王妃定要守候于侧,若有任何不妥之处,随时命人唤微臣。”
林洛翎谢过御医之后,便在小榻的不远处锦墩坐下。
那太监转过首,模仿着安王的声音,与林洛翎闲谈了起来。
他先是以安王的口吻,告诉林洛翎景泰阁是俪妃薨世后,太后将他接来景寿宫所赐安寝之处。
又幽幽叹道:“你嫁我,也算是苦了你了,今日入宫吓坏了吧?幸好皇祖母和父皇没有责罚你,要不我定会内疚不已。”
林洛翎闻言,转首看向窗外,顿见有人影在窗边晃现了一下。
她瞬间明白,窗外之人不是皇后娘娘的眼线,就是宸贵妃娘娘派来的眼线。
林洛翎只能陪着做戏道:“你已起了高热,好生歇会儿吧,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也不迟。”
那太监连连咳嗽,饮下林洛翎递上前的半盏温水,语带自责地道:“我这身子已然不行了,还不知能再熬多久,让你给我做王妃,却不能与你行房事,实在是委屈你了,若有下一世,我定然好好补偿你。”
林洛翎:……
太监说完,闭眸养神。
林洛翎虽然知道太监说的话是给窗外人听的,但是一个太监冒充安王说行房事,她怎能不别扭,僵着身子坐在锦墩上发呆。
窗外突然传来陆东阴阳难辨的声音,“皇后娘娘见安王殿下受伤极重,担忧不已,命咱家送止血散来,还请姑姑给安王殿下通禀一声。”
闻声,林洛翎顿惊,转眸看向躺在小榻上的太监。
若是让陆东进来了,还不得一下就发现安王不在殿中的事了?若是挡了陆东入殿,且不说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也会让皇后娘娘心下生疑。
怎料,林洛翎定睛一瞧,小榻上躺着的太监,面容与安王一模一样。
若非是那太监穿着血衣,林洛翎都得以为是安王回来了。
太监见到林洛翎震惊的模样,伸出一指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林洛翎这才恍然明白了一件事,都说安王久病卧榻,可是她与安王相处发现,安王不仅文武双全,棋琴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她一直纳闷,安王是怎么做到卧榻还能学到这么多的。
现下细细去看那太监的身形与安王有九成相似,再戴上人皮面具,和安王基本上是一模一样。
想来安王来了景寿宫后,这名太监的职责就是一直假扮安王,躺在小榻上装病。
安王则是从暗门去了别处。
听到脚步声传来,那太监阖眸假寐,林洛翎起身朝后而望,便见到陆东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个翠玉所制的方盒。
陆东先是上前瞧了瞧小榻上的‘安王’,转首冲林洛翎道:“听闻安王起了高热?身后的伤想必很严重?”
知道陆东是以送药为由,来打探安王伤势如何,也许还有其他的算计在其中。
林洛翎不敢多言,福身一礼道:“是!御医去开方子煎药了。”
陆东将托盘放在小榻旁的方桌上,伸手去摸小榻上假扮安王那太监的额头。
林洛翎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却听陆东惊呼一声,“呦,好烫!咱家得赶紧去寻御医问问,这么烫,可别把安王烧糊涂了。”
也不等林洛翎接话,陆东快步而离。
只是陆东还未踏出殿门,便听殿外又响起一道阴阳难辨的声音,“宸贵妃忧心安王的伤情,让咱家给安王殿下送滋补身子的膳汤,还请姑姑通传一声。”
也不知门外站着的姑姑到底是何人,林洛翎压根没听见通传之声。
随后便见到一个太监领着好几名宫婢走了进来,“呦,是陆总管啊。”
“呵……”陆东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庄总管没在贵妃娘娘跟前伺候。”
一听庄总管,林洛翎顿知,来者是宸贵妃宫中的总管太监庄宁。
庄宁冷瞥了陆东一眼,陆东出门时故意撞了下庄宁的肩头,出了殿门啐了一口,道:“这日头真毒,苍蝇蚊子乱飞,也不怕晒死。”
庄宁哼笑一声,很是不以为意,冷眼看向林洛翎道:“贵妃娘娘今日初见安王妃很是喜欢,特意寻了一对上好的金玉镯子,想送给安王妃做新婚贺礼,安王妃还不赶紧随咱家去宸熹宫,给贵妃娘娘谢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