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翎起身垂首躬身,诚然认错。
德顺帝见之,摆了摆手道:“罢了,晏儿是什么性子,朕比你清楚,这件事恐怕是他打定了主意,说不准你都是大婚当日才知道没有朕的赐婚圣旨。”
要不说,知子莫过于父呢。
林洛翎默然不语,德顺帝冲着云喜吩咐道:“你去取一两件像样的物件,送去宸贵妃的宫中,敲打她安分着些。”
云喜颔首领命,转身而离。
随后,德顺帝便让太监将太后娘娘宫中的总管太监杜仲请入殿。
杜仲入殿后先是毕恭毕敬地给德顺帝请安行礼,林洛翎注意到一个细节,便是杜仲并未向德顺帝行大礼,而是常礼。
德顺帝的神色习以为常,笑着问杜仲,太后这两日安眠几个时辰,膳食用得如何。
杜仲所问非所答地道:“这两日陛下挡了糟心的事,那些个事自然要让太后娘娘决断,太后娘娘知道陛下为难,便压下此事,
方才听闻安王殿下带着安王妃入宫,皇后娘娘和宸贵妃娘娘便去向太后娘娘道喜,正巧遇到刚回宫的七月郡主。
七月郡主是安王殿下和安王妃大婚的见证人,皇后娘娘和宸贵妃娘娘好奇的紧,自然要问及七月郡主。”
杜仲冷笑了一声,继续道:“问得很是详细,直至有宫人传话,说陛下大怒,重责了安王殿下,太后娘娘这才派老奴前来劝和劝和,毕竟安王殿下身子一向不好,实在受不得重罚。”
躬身站在一旁的林洛翎,知晓宫中之人说话,都不是字面意思,细细品着杜仲所言。
明白杜仲说这番话,就是告诉德顺帝,皇后娘娘和宸贵妃这两日没少去太后娘娘的宫中,以关心安王殿下为由,将安王殿下和林洛翎私下在京徐州大婚一事,说给太后娘娘听,毕竟如此做,犯了皇族大忌。
太后娘娘肯定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便装傻充愣将这事压了下来。
他们刚回京,皇后娘娘和宸贵妃必然提前得了信,以给太后娘娘请安为由,专门去了太后娘娘的宫中,七月郡主回宫,自然要先去太后娘娘的宫中。
皇后娘娘和宸贵妃娘娘本就将安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心中没有算计,何必向七月郡主询问那么多有关林洛翎的事?
再者,方才有太监禀报,说宸贵妃亲手给德顺帝做了膳食,宸贵妃一直都在太后娘娘的宫中,如何亲手做?
最重要的是,安王自幼养在太后娘娘的膝下,安王无疾一事,太后娘娘怎会不知?
杜仲如此说,多少有些催促德顺帝早些下决断,省得皇后娘娘和宸贵妃将此事闹大,便不好收场了。
林洛翎从未与杜仲接触过,能想到这些,已然算不错了。
但是,杜仲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太后娘娘被打入冷宫后,杜仲便一直跟随在德顺帝的身边,所以,杜仲想要表达的意思,德顺帝更为清楚。
德顺帝起身道:“原想着安王妃入宫后,便让她去给母后请安的,想到她是商贾之女,未必懂得宫中的规矩,故而让云喜先将她带过来说教些宫中的规矩。”
杜仲心领神会地道:“还真是母子连心,太后娘娘方才便是这么说的。”
德顺帝淡然一笑,吩咐道:“摆驾景寿宫。”
说罢,德顺帝转首冲着林洛翎道:“方才教你的规矩,都记住了?”
林洛翎福身一礼,应道:“回陛下的话,民女都记住了。”
杜仲笑道:“安王妃,该改口了,你可不是什么民女,在陛下和太后娘娘面前,要称自己为臣妾才是。”
“多谢杜总管提醒,必定牢记于心!”
“是个聪明机灵的,安王殿下的眼光是极好极好的。”杜仲将拎着的食盒双手捧在德顺帝面前。
德顺帝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金灿灿的圣旨,以及两封密信,不由得笑道:“还是母后想得周全。”
林洛翎跟在德顺帝的身后回到正殿方知,杜仲拿来的食盒,没有菜肴,金灿灿的圣旨,是赐婚圣旨,只差德顺帝加盖玉玺之印。
两封密信其中一封则是林洛翎刚和离之后,模仿安王笔迹修书给德顺帝,请旨为他和林洛翎赐婚。
另一封是德顺帝念及安王身子羸弱,大婚一事不必大操大办,又知林洛翎乃是二嫁妇,在京徐州办了婚事,带着林洛翎入京让太后娘娘和德顺帝见一见即可。
如此看来,林洛翎才恍然,为何这么多年,太后娘娘能执掌后宫大权。
安王这一路没嘱咐林洛翎,“皇祖母的心思城府深不见底,你若到了她的跟前,千万别动任何小心思,也不要欺瞒她一句,若是做错了事,你大大方方承认,皇祖母最多严厉训斥你几句。
倘若你推卸责任亦或者欺瞒她,哪怕你说得再是滴水不漏,也逃不过她那双精明的眼睛。”
德顺帝将杜仲拿来的赐婚圣旨加盖玉玺之后,便带着林洛翎朝景寿宫而去。
林洛翎来京城的路上,安王和林洛翎详细说了一下皇后娘娘、宸贵妃的性子。
从安王的描述中,林洛翎觉得皇后娘娘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而宸贵妃则是吃人不骨头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