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州丞狱的林洛翎,站在雨幕之中,安王将油纸伞往林洛翎那一侧移了移,见林洛翎神色很沉,安王宽慰道:
“来此一遭,之前堵在你心里的那口气舒缓了吗?能识清他们伪装的面目,也算幸事一桩。”
林洛翎今夜非要来州丞狱,就是想见到朱贤之在得知志儿是他亲生之子,被其亲手摔死后,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她没想到朱贤之明明知道志儿是他的亲生儿子,还会摔死志儿,虎毒还不食子,而朱贤之还不如禽兽。
这些日子她与安王相处下来,已然明白了安王的心思,却没想到安王会当着朱贤之说出那一番话来。
也许上一世被朱贤之和蓝婉霜骗的太狠,也许是朱贤之和蓝婉霜伪装的太好,让林洛翎一时半会没办法相信安王说的那番话。
她抿了抿唇,心中的恨似乎没能消散,反而多了一丝茫然。
她沉沉的看着眼前如银针落下的雨幕,轻“嗯”了一声。
安王的洞察能力极强,即便林洛翎不说话,他也能观林洛翎的神色察觉出林洛翎内心所感,轻轻拉着她的手,转话道:
“看来你现在没办法回静福寺了,得先和我回一趟王府。”
林洛翎侧过头,问道:“方才见蒋小世子匆匆而来,在你耳边低语了两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王微微颔首,牵着林洛翎的手,朝马车的方向而行,温声道:“上车后,我和你细说。”
上了马车后,安王发现林洛翎的鞋袜和裙摆湿了,二话没说,弯腰将林洛翎的鞋给脱了。
莫名的举动,让林洛翎陡然一惊,她道:“你要做什么?”
安王温和的看向林洛翎,将她的双脚拢在怀里,道:“你的鞋袜已湿,州丞狱离王府还是有些个距离的,足下寒凉,过几日你来癸水时,怕是要遭罪了。”
安王并未给她褪了袜子,将她的双脚抱在怀里,犹如抱着两只小兔一般,又说了这么一句,让林洛翎的双颊顿时染上红晕,整颗心“砰砰砰”的跳。
她别过头,羞涩地道:“使不得!”
说罢,便强行要将脚从安王的怀里移开,安王将手压在她的脚踝处,微微一侧上半身,吓唬她道:“你若再动,本王只能将你抱在怀中,让你乖些才好。”
“你……”安王的话还真是有些吓到林洛翎了,双颊的红晕愈加重了几分,就连眼尾都染上了俏丽的嫣红色。
安王的手一顿,望着这般的林洛翎,安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三下,微微垂眸,耳根处灼烧得厉害。
他轻轻叹了一声道:“方才在州丞狱,我所言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说着安王缓缓抬眸,定定地看着林洛翎,认真地道:
“我想让你做我的王妃,相互交付真心,我说过,你不必急于答复我,何时我真正走进你的心里,你再答应我。”
这些日子安王与林洛翎相处下来,清楚的感受到,林洛翎对他有感激,有尊重……唯独没有那种男女之情。
林洛翎的眼睫颤了颤,问道:“为何是我?”
安王珍而重之地道:“唯有你,也只有你。”
他将林洛翎的脚往胸口移了移,继续道:“翎儿,生而为人少不得遇到几件糟心事,何必感怀于过去,你总要跨过这道坎,我愿意倾心相陪,待夜幕褪去,就是曙光。
之前我一直在想,夺嫡之路荆棘遍布,我该不该让你陪我同行,可能你不知道,我会怕你受伤,担心你会害怕,忧心我一时一刻算计不到,让你遇险……
可我更怕,待我登上高位,你与我形同陌路。”
不知是不是因为安王深情告白,车内的温度急剧升高,让林洛翎掌心渗出细密的汗。
安王握在林洛翎脚踝上的手紧了紧,倒是没有让林洛翎感觉到半分疼痛,反而那种感觉像极了,安王小心翼翼将她捧在手心里。
恍惚之间,马车忽停,侍卫统领肖蒙在车帘外禀道:“安王殿下,已到王府。”
安王清清冷冷应了一声,将他的披风取下,包住林洛翎的双脚,“鞋湿了,过于寒凉,不可再穿,马车停在王府的后院,我抱你下车。”
看似是在征求林洛翎的同意,实则安王已经将林洛翎抱起,缓步走下马车。
在天启国闺阁女儿家和妇人的裙摆极长,会将鞋袜遮住,走路时的步伐不可迈太大,双足是不能让男子瞧见的,除非是自家相公。
见到抱着林洛翎走下马车的肖蒙,高举油纸伞,一脸震惊,张大了嘴巴,将欲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处。
一把油纸伞不知该往哪放才好。
安王微微蹙眉,管家顾顺远远瞧见这一幕,眉梢眼角都是喜色,举着油纸伞跑上前,遮在林洛翎的头顶上方道:
“瞧着雨不大,却下的密,安王殿下的衣袍都湿了,办正事前,还是先去更衣吧,免得受寒。”
安王从未抱过女子,抱的紧,怕林洛翎会疼,抱的松,又怕摔到林洛翎,尚未抱多久,一双手就有些发酸。
而他也没有与女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这么抱着林洛翎,不光林洛翎羞红了脸,就连他的脸颊都烧灼得厉害。
幸好顾顺将他们带去更衣。
更衣时,安王揉了揉手腕,心细如尘的顾顺狠狠皱起了眉,问道:“安王殿下受伤了?”
安王将双手负在身后,道:“没有。”
安王四岁习武,教他习武的第一个师傅便是顾顺,顾顺又是个太监,一辈子也没抱过女子的经验,还以为安王是受了轻伤不肯告诉他,忙道:
“安王殿下,让老奴瞧瞧,若是轻伤擦两日药膏就能好,何必遮遮掩掩。”
安王本想说,本王没受伤,奈何顾顺手快,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左瞧瞧右瞧瞧,安王压根没受伤,这才恍然,轻咳了一嗓子道:
“人现在关在暗狱里,这是老奴审出的供词,老奴猜测她们说的不全,这才着人去请殿下回来,殿下还是有个心理准备,抓回来的两名女子十分怪异。”
“怪异?”
顾顺朝安王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起初这两名女子甚为嘴硬,动了几次刑,受不住了,才说了些南香国有用的事。”
“南香国?”
安王的瞳仁猛地一震,他几年前曾在一卷古籍中看到南香国,只不过南香国千年前就被灭国了,而今南境根本就没有南香国。
也是在那卷古籍中,提及南香国有三日牵魂这个花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