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贤之此刻无比后悔。
如果当年他没有贪一时之欢,与荣淑华行男女之事,荣淑华也不会怀了别人的野种,来诬陷是他的亲子。
那样他和林洛翎也不会和离,以林洛翎那样和婉的性子,林氏那样滔天富贵,他这辈子就算没有仕途作为,也能安富尊荣一世。
他猛灌下一口酒,眼眶随之染上了雾气,他不甘地嘶吼道:“还不晚,荣淑华被我卖去了勾栏瓦舍为妓,翎儿,再没有人跟你抢我了,我会把你再迎娶回府,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
你一直不肯与我行夫妻之礼,是不是因为荣淑华?对!就是因为她!
因为那个贱人!那个肮脏的贱人,是她毁了我,也毁了我们的大好姻缘。”
怒极之下,朱贤之将空了的酒坛狠砸在地。
朱敬忠派去的小厮,将打探的消息,和刚回府车夫所言,一并回禀给了朱敬忠。
周娇灵在一旁听罢,问道:“你可知二公子将荣淑华卖去哪家秦楼楚馆了?”
小厮揉了揉鼻子,道:“要是秦楼楚馆还好,二公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将荣姨娘卖去西城区最破烂的那家勾栏瓦舍,就是叫:客来好的那家勾栏瓦舍。”
在京徐州秦楼楚馆也被称之为青楼,基本上都是达官贵族或者文人雅士流连忘返之处。
而勾栏瓦舍则是一些个贩夫走卒和好赌成性,得了几个钱,去的便宜狎妓之处。
周娇灵曾是南城区‘花好月圆’的花魁,压根就没听过这个名唤客来好的勾栏瓦舍。
朱敬忠却听说过,西城区最差的勾栏瓦舍,客来好当属第一。
客来好的老鸨子,曾是山匪三当家掠去山上的正经女儿家,在山寨侍奉了三当家七年,三当家嫌弃她没了昔日的容貌,加之又抢回山上一个年方十五的女子,便将她丢给手下的兄弟们。
百般凌辱了七七四十九日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谁也没想到,她一个二十七八妇人,拎着一把大刀,趁夜把山上三十来号山匪全部给砍死了。
山匪那些年所抢的金银珠宝,被她带下了山,从东粼州一路北上,来了京徐州,开了这么一家客来好。
客来好起初姑娘不少,是许多贩夫走卒惦记之处,却不知因何原因,客来好年轻的姑娘是一个也没有,只剩下一些三十左右的半老徐娘。
客来好多年没有再修建,故而极少有贩夫走卒去客来好,倒是吸引许多年岁大,且家宅不丰的鳏夫,偶尔去客来好寻个乐子。
朱敬忠因着心中恨极了蓝婉霜,这些年对朱贤之也没有什么父子之情,朝小厮摆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
随后和周娇灵说道:“随他去吧。”
趁夜朱敬忠带着两个小厮,将刘柏和志儿入了棺,连夜用马车拉去了西山乱葬岗旁边的山坳,草草将刘柏和志儿埋了后,恐误了回城,几人坐上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永宁侯府。
周娇灵见朱敬忠满身灰尘,亲自端了一盆热水,为其净手,很是随意地道:“眼见天要热起来了,前几日我给老爷做了身新袍,老爷沐浴后,试一试吧。”
朱敬忠对周娇灵无一不应。
沐浴后朱敬忠瞧着床榻上的新袍,一双绿豆眼陡然一亮,笑道:“这倒是很像喜服。”
周娇灵扑在朱敬忠的怀里,撒娇道:“老爷许诺过我,要正儿八经娶我过门为正妻,我不稀罕那八抬大轿,这喜服却是不可少。
我还从没见过夫君穿喜服呢,若是此生不得见,日后白发苍苍之时,一定会心有遗憾的。”
“依你,依你,都依你!”
朱敬忠揽着周娇灵上了床榻,帐帘缓缓落下,周娇灵那娇喘的声音足足绕梁一刻钟也没停歇。
次日一早,朱敬忠便安排小厮去置办红绸红灯笼,又听从周娇灵所言,选在了后日,不大操大办,二人身穿喜服,在西院摆席,将永宁后夫妇请来做个见证便可。
周娇灵故意当着朱敬忠的面,让小厮去寻朱贤之,说请他回永宁侯府一趟,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朱贤之。
本就心绪不佳的朱贤之不知则已,听小厮说罢,冷嗤一声:“让我喊一个青楼的婊子做母亲,我呸,岂不脏了我的舌头?”
狠狠一摔门,差点没将小厮的鼻头拍歪。
小厮回了永宁侯府,当着朱敬忠的面,将朱贤之说的话,添油加醋说给了朱敬忠和周娇灵。
气得朱敬忠大骂朱贤之逆子。
周娇灵在旁劝道:“贤之是咱们府中唯一的男丁,免不了心高气傲,再说了,蓝氏刚死不久,他又被荣淑华骗苦了,不顺心也是正常。
所谓日久见人心,我不亏待了他,日子久了,他也就慢慢接受我了。”
“他那样狼心狗肺的畜生,心里能有谁?”朱敬忠气哼哼地道。
周娇灵在旁给朱敬忠顺了好半晌的背脊,忽听朱敬忠说道:“你明日去静福寺将咱家青瑶接回来吧,咱俩拜堂成亲……”
未等朱敬忠说完,周娇灵打断道:“夫君莫不是气糊涂了,咱俩拜堂成亲,谁来照看青瑶?若是像大嫂生的贤润那般出了事,咱俩可就不是办喜事了,那我也活不成了。”
想到被蓝婉霜害死的朱贤润,又想起刚才小厮回禀朱贤之所言,加之朱贤之对刘柏和志儿下得狠手,朱敬忠打了个激灵,深觉周娇灵说得极有道理。
日子过的飞快,因为周娇灵是朱敬忠的继室正妻,所以只能晚上摆宴,二人拜了天地,拜了永宁侯夫妇,礼成后,朱敬忠当着永宁侯夫妇的面,便掀了红盖头,笑道:
“也没外人,娇灵你坐下,咱们一同用膳。”
原是没这个规矩,朱敬忠向来是个不守规矩的,永宁侯夫妇便没吭声。
吃饱喝足,永宁侯夫妇回了东院,周娇灵端着下了药的白玉酒壶,身穿正红色喜服,在红烛的映照下,朝着朱敬忠娇媚一笑道:
“夫君,今日是我最高兴的日子,咱们俩同饮几盏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