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驰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瑞王傲气任性,虽有些个城府,却不及晋王,这些年瑞王府中的谋士颇多,我也暗中调查过,小人居多,大才寥寥无几。
瑞王府的谋士从未与南境小国有任何的瓜葛,这么来看,瑞王是没有那个本事,在京城能与南境小国有交集。
所以,我觉得孙婆子明面上所查是瑞王的人,也许背地里是南境某个小国早早安插在瑞王身边的人。”
蒋驰若有所思地道:“林伯父和林伯母派暗卫半夜追踪孙婆子,有两点极为可疑,其一是孙婆子每天子时便会出林府,去往何处?
其二则是孙婆子被卖入青楼,她的轻功是何人所教?能比林府暗卫的轻功还要好。”
林洛翎皱了皱眉,突然道:“对了,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蒋驰看向林洛翎。
林洛翎道:“孙婆子的脖颈处有两道极深的皱纹,以前我觉得她是上了年纪,上次我见你贴了人皮面具,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她脖颈上的皱纹是假的,应该是贴了人皮面具,却做不到如你那般自然,就在脖颈上显露出皱纹来掩盖?”
说着,林洛翎一顿,又道:“还有一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孙婆子说她被卖入青楼一事,当时我母亲怀疑她在撒谎,是因为我父亲回京徐州时,瑞王殿下年仅十二,怎么可能去青楼呢?
瑞王殿下十二和及冠的成年男子,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如此谎言,我母亲焉能不怀疑?
只不过后来所查,瑞王殿下当真去了那家青楼,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有人假冒瑞王殿下,诓骗了孙婆子?”
蒋驰一挑大拇指,赞道:“哥哥就说你聪慧过人,果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瑞王的确是去青楼了,不过,与孙婆子有私情的人,却是瑞王身边的一名谋士。”
“那孙婆子知道吗?”林洛翎脱口道。
蒋驰冷冷一笑道:“依我看,现下的孙婆子十有八九是假的,冒名顶替,轻功如此了得,行事又深藏不露,洞察力怎会欠缺呢?
彼此相互有利,孙婆子才没有拆穿罢了。”
林洛翎觉得蒋驰所言颇为有道理,点了点头,原想着看看柜中的密信,和蒋驰口中提及的保命符是何物。
思及假山这处书库是她父亲母亲有意瞒着她,就是为了护她周全,不愿意让她掺和到朝堂之事。
已然走到书柜前的林洛翎,伸出的手一顿,沉叹了一声,转首和蒋驰道:“此处还请蒋小世子替我父亲母亲守护好秘密。”
蒋驰颔首道:“那是自然。”
顿了顿,蒋驰提醒林洛翎,“此处的秘事,翎儿妹妹权当不知为好,无论任何人问及,也不要提及一字。”
林洛翎点了点头,和蒋驰出了书库,回到静福寺,一眼便见到安王站在静心院,负手而立,昂首望月。
听到脚步声,安王侧首,平淡无波的眼底,在看见林洛翎那一刻,漾起了粼粼波光。
他道:“你们回来了?”
见林洛翎神色凝重,显然有心事,不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蒋驰摆手道:“林氏的秘事,想来翎儿妹妹需要静静心了。”
安王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和林洛翎说,听蒋驰如此说,摩挲了几下手指,说道:
“倘若遇到难事,便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助你。”
林洛翎福身一礼道:“我知道了。”
见状,安王知晓他心中的话,此刻不是与林洛翎说的最佳时机,抿了抿唇,叮嘱林洛翎早些安寝,便和蒋驰出了静心院。
蒋驰以为安王会套问他,带林洛翎去了何处,以及林氏的秘密,心里早就想好了说辞。
怎知,安王竟然一句也没问。
次日一早,蒋驰带着七月郡主出去游玩,林洛翎坐在静心院中闲闲拨弄着古琴。
安王则是隐在翠竹后,凝看了林洛翎许久。
就这样又过了一日,夕阳西下时,江枫亲自来了静福寺,告诉林洛翎,由曹鹏牵头,将林庭旭贺堇春、永宁侯和朱贤之请至刺史府,谈及朱贤之和林洛翎和离一事。
林庭旭和贺堇春以林洛翎见到朱敬忠打死蓝婉霜,突发心悸之症,醒后因受惊过度,导致难以安寝,害怕见光,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心悸之症也因此加重为由。
待仁德堂的庞大夫给林洛翎施针后,林洛翎执意要出家为尼。
静福寺的静安师太见之,也认为林洛翎在静福寺安养些时日,于身子有好处。
这本来就是林庭旭和贺堇春在静福寺与安王他们商议好的,贺堇春说到此事时,故意佯装心痛落泪,和曹鹏道:
“我和老爷唯有翎儿这么一个独女,而今她已然成了这个模样,我的心就像撕碎了一样,谁家好端端的姑娘刚过门短短两三个月的功夫,就被糟践成这样?”
林庭旭轻叹一声,安抚了贺堇春几句,才和曹鹏道:“我和夫人慎重商量了此事,决定让翎儿和朱贤之和离。”
永宁侯阴沉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听完林庭旭和贺堇春说的话,安王早就吩咐过曹鹏,为了尽快让永宁侯和朱贤之同意和离一事,已将朱敬忠在林洛翎离开永宁侯府的次日,抓捕审讯。
蓝婉霜的尸身也被一同带走,声称仵作验尸后,再归还永宁侯府。
林庭旭取出和离书以及一张清单,说道:“翎儿和朱贤之到底有过姻缘在,即便和离,也没必要两家闹的太僵,这是我作为岳丈能最后给予朱贤之这个女婿的,如果你们同意和离,就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吧。”
朱贤之接过清单一瞧,上面清楚写着,那两间铺子以及林氏给朱贤之一套三进三出的宅院。
他暗想,那两间铺子如果没有林氏提供粮食,便是两间空置的铺子,他父亲虽有两个庄子,却是极小的,粮食仅够维持他们在永宁侯府的口粮。
至于那三进三出的宅院,比起林洛翎那六十六抬嫁妆,根本不值得一提。
曹鹏适时笑着开口道:“林老爷既这么说,看来是不愿意与永宁侯府结仇,蓝氏母族已无亲眷,老侯爷故去多年,唯有永宁侯和朱敬忠哥俩,朱敬忠在牢中尚未提审,蓝氏的尸身本官也压着没让仵作验尸。
不若林老爷看在本官的薄面上,此事暂且做了罢,倘若朱敬忠获了罪,于永宁侯日后的仕途无益。”
永宁侯黑沉着一张脸道:“永宁侯府向来没有休妻、和离之说,此事是我们永宁侯府亏欠了洛翎,但是我们愿意补偿她,她若是惊惧害怕,可以和贤之另府别居。
她想暂时在静福寺休养也可,无论是三载还是五载,我们都没有意见,唯独和离一事,我们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