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春阑院主子尽数被朱敬忠打了一遍,就连孟嬷嬷也没逃过朱敬忠的好揍。
知晓林洛翎来了,蓝婉霜如何敢让她进春阑院?吩咐了守门的婆子,隔门传话。
婆子假作打着哈欠道:“二夫人和孟嬷嬷昨夜不慎掉枯井里,摔伤了,二公子和荣淑华伺候二夫人到天亮,这会儿二夫人刚睡下不久,二少奶奶先回去吧。”
林洛翎暗暗冷笑,故作着急地问道:“婆母摔得可严重?让沉音姐姐给婆母瞧瞧,若是伤的严重,我让仁德堂的庞大夫来一趟。”
这与蓝婉霜吩咐她回话的言辞不一样,婆子一愣,不知如何作答,便按照蓝婉霜吩咐她的话,说道:
“二少奶奶心悸未愈,无需担心二夫人,已然让府医来瞧过了,并无大碍。”
林洛翎在院外哽咽道:“婆母染疾,我身为儿媳理应侍奉在侧,还请嬷嬷开门,我定不惊扰到婆母好睡,只在婆母屋里守着就是了。”
婆子:……
蓝婉霜猜测林洛翎要说的言辞,林洛翎是一句也没说,回话自然一句也对不上。
把蓝婉霜说的所有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婆子也没寻到一句可回的话,只好生硬地道:“二少奶奶请回吧!”
说完,婆子就跑去蓝婉霜的房中了。
林洛翎让婆子再叩了几下院门,然后故意拔高声调,长叹一声,说道:“荣淑华那样猫儿狗儿的,都能侍奉婆母,偏生我这个亲儿媳是个外人。”
声调恰好能让屋中的蓝婉霜和荣淑华听见。
蓝婉霜忙让婆子站在院门内,给林洛翎去赔罪,哪知婆子快步跑去时,林洛翎已然走了。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荣淑华,被气得不轻,咬着被角,心里咒骂永宁侯府所有的主子,连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都没放过。
刚回舒汐阁的林洛翎,便听婆子来禀,说永宁侯夫人让董嬷嬷亲自来请林洛翎和沉音去云芳院。
林洛翎皱眉问道:“可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婆子答道:“未曾说。”
林洛翎略略一思,猜测永宁侯夫人定是借着关心她心悸之症为由,想把管家之权交给她。
永宁侯夫人早就想把这个无法填补的亏空差事,推给她了。
她淡淡一笑道:“你去告诉董嬷嬷,说我原本就打算去云芳院瞧永宁侯夫人的,用过了早膳便去。”
婆子应声,转身去传话。
怎料,林洛翎和沉音出舒汐阁时,董嬷嬷竟然没走,而是站在院门外面。
林洛翎故作神色不悦地道:“董嬷嬷既没回云芳院,也不知请进舒汐阁去?真是没规矩。”
跟林洛翎来永宁侯府的婆子丫鬟,大部分都是林府伺候林洛翎的老人了,皆知林洛翎的性子。
怎会不知林洛翎并未生怒,而是故意说给董嬷嬷听的。
一个机灵的婆子道:“小姐说让我们给永宁侯夫人准备百花节所需之物,手忙脚乱之下,才忽略了此事。”
林洛翎冷瞪了那婆子一眼道:“这借口寻的当真好,看来是我这几日病着,让你们学会了偷懒耍滑。”
说着,林洛翎同沉音道:“我是个爱忘事的,姐姐将这婆子的模样记好,回来后,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这话一说,沉音顿知,林洛翎压根不会教训那机灵的婆子,而是会赏她,便点头应声。
见状,董嬷嬷谄媚笑道:“二少奶奶的身子可好些了?我们夫人记挂着二少奶奶的身子,专门让老奴来瞧瞧,说呀,若是二少奶奶的身子好些了,别老拘在舒汐阁,到我们云芳院小坐一会儿。
老奴这不是怕二少奶奶对东西两院的路不熟悉,这才返回来在此等着二少奶奶嘛。”
林洛翎叹道:“若好全了,我早去陪大伯母闲话用膳了,董嬷嬷是个想得周全的。”
说着,林洛翎递给身后婆子一个眼色,继而和董嬷嬷道:“我从云锦阁带回来几匹绸缎,这匹是专门给董嬷嬷挑的。”
婆子将一匹松绿色的绸缎,交给了董嬷嬷。
董嬷嬷抱着那匹绸缎,双眼笑眯成缝道:“二少奶奶能想着老奴,真是老奴的福气。”
抚摸着绸缎的手极轻,当真是爱极了,董嬷嬷虽有两三套绸缎成衣,却是好几年前做的了,不由得脚步缓缓朝东院走,生怕走快了,累着林洛翎。
林洛翎笑道:“十数日后便是百花节了,我原想着给永宁侯夫人和董嬷嬷买成衣回来,也省得你们亲自裁衣再做,又怕款式和长短选得不合你们心意。
只好挑了颜色极佳的绸缎,想来董嬷嬷是个手巧的,未到百花节便可做好成衣。
待百花节那日穿,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董嬷嬷连连应是。
这一路,董嬷嬷是把脑中心中所有赞美林洛翎有眼光的话儿,说了个全,又关切询问林洛翎素日里都喜欢吃什么菜肴,她日后做些,送到舒汐阁给林洛翎品尝她的手艺。
林洛翎哪敢吃董嬷嬷做的菜?
索性说了几道林府招待贵客才会上的菜肴,听得董嬷嬷一怔,脚步都停顿了,咂舌道:
“哎呦,我的个娘嘞,这几道菜老奴听都没听过,就别说会做了。”
林洛翎笑着给她讲如何做这几道菜肴,董嬷嬷听得更是目光发颤,直叹制作繁琐,十二节气的雨水、霜露、雪、花瓣磨成的粉,一年也未必能做出那么一道菜。
好半晌,董嬷嬷也没再说出一句话来,倒不是她嫌林洛翎吃的膳食太过于费事,而是被震惊到了。
这些个菜肴,就算是放在皇宫里,娘娘们只怕也未必能日日吃得上,听林洛翎讲的仔细,说她经常吃,董嬷嬷一点都不怀疑。
故而,董嬷嬷也不好拿她做的吃食送给林洛翎,岂非让林洛翎笑话?还会让永宁侯夫人没脸。
已然走到云芳院,董嬷嬷便让正堂门前的丫鬟掀帘,亲自送林洛翎入内。
永宁侯夫人正执笔画《百春图》,见林洛翎进了屋,搁置了笔,命丫鬟奉茶。
林洛翎正欲行礼,永宁侯夫人快走几步,扶住她道:“来我院子,无需客套。我呀!和你母亲待你是一样的。”
林洛翎笑着让身后的婆子捧上了一匹天水碧色绸缎,歉色道:“昨个便想送来给大伯母,只是身子乏了,若使唤婆子来送,显得我是个懒的,和大伯母生分了。
好睡了一夜,有些个气力了,大伯母不唤我来,我也想着今日要来的。”
永宁侯夫人瞧着那天水碧色的绸缎,颜色又正又亮,花色也是她喜欢的,笑着让董嬷嬷收好,拉着林洛翎落了座。
永宁侯夫人关切地道:“我原想着去舒汐阁瞧你的,又怕你守着规矩,反而不能让你好好养着身子,那便不好了。
昨个我也是想着快到百花节了,你刚嫁进永宁侯府,不知你的喜好,便叫你来问问,素日里你在林府是怎么过百花节的。”
沉音走到方才永宁侯夫人作画的地方,细观那幅画,青山绿水间百花争艳。
瞧着瞧着,沉音的目光一顿。
杜鹃花的红色很是不对劲,细看并不是正常的染料,倒像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