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书眉头紧皱,十分嫌弃的推开富大海“等,等会儿,你他娘谁啊?”
“我...”富大海一愣,不过在想起当初得到的消息时,很快便恢复如常
“哈哈,没事儿没事儿,这次我可是将咱不祥最好的军医官带来了,指定能医好!”
说完,富大海指着身后两人“都他娘愣着干球!”
“卑职!不祥一梯队军医,周和,见过侯爷!”
“卑职!不祥三梯队军医,重风,见过侯爷!”
两名青年壮汉纷纷单膝跪地,抱拳沉喝。虽为军医,可不论相貌还是气质,皆透露着铁血悍勇之风。
见状,附近众人相继上前。
“末将!不祥一梯队千户,南川!见过侯爷!”南川单膝跪地,俯首沉喝。
同先前两人不同,他并未抱拳行礼,那紧紧扎起的右袖,已然说明一切。
“末将!不祥二梯队千户,左丘野!见过侯爷!”左丘野死死抱拳。
“末将!不祥二梯队副千户,何大山!见过侯爷!”何大山紧随其后,年近四十的他依旧铮铮,依旧刚硬。
“末将!不祥三梯队千户,沈知安!见过侯爷!”沈知安抱拳跪地,儒雅之间犹见昔日杀伐。
“末将!不祥三梯队副千户,方羽!见过侯爷!”方羽震喝四野,乃至脖颈处的青筋都纷纷暴起。
“卑职!不祥亲骑百户,残耳!见过千户!”
“卑职!不祥亲骑副百户,狮狂!见过千户!”
残耳,狮狂二人齐声跪地。
一眼扫去,两人依旧如常。可若仔细看去,很明显能发现狮狂的脖颈之间留有一道骇人伤疤,自下巴一直延续至领口下,足足数寸之长,极为可恐。
……
一阵阵大喝落下,一道道身影跪地,墨书依旧坐在石桌旁,可那双剑眸却早已恍惚。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不知为何,一股悲凉瞬间涌上心头。
尤其当他看见那个跪地俯首,右袖空荡荡的挺拔身影时,昔日种种画面重现眼前。
“卑职!二小队百户,南川!”
风雪中,将台下,一凌厉青年昂首抱拳,左眼之上那道深疤,历历在目。
……
凉王宫外,一手持血刀,宛若疯子的青年百户于冲杀之际放声怒吼
“二小队的!给老子卸甲!冲上去!!”
那一战,二小队百余铁骑,全体卸甲冲杀,以近乎不要命的速度,拦住了那道即将关闭的凉王宫门。
而代价,则是整支小队十不存二,近乎全军覆没。
……
北陆平原之上,一浑身是血,尽染杀伐的青年千户紧握马槊,不惧前敌“杀!给老子杀!!”
那一战,八万月骑以短短两月之期横扫北原大大小小数十部落。
战后,其中一支千人血骑更是被冠以血屠的名号。而那支千人血骑的领军人,正是眼下失去右臂,跪地俯首的身影。
……
“南,川”墨书有些失神的看着前方跪地青年,声音很轻,却不乏坚定。
南川愣愣抬起头,眼眶也在这一刻彻底泛红。
他想憋回去,想用力憋回去,可纵是面部狰狞,也最终没将那两行热泪憋回去。
“千户!”
他昂首嘶喊,如当初那个风雪中的身影,浑身皆不屈,铮骨傲世间。
墨书踉跄上前,目光从始至终都盯着前者那空荡荡的右袖“胳,胳膊呢?”
尽管他已经看到,尽管他已经回想起一切,可还是问出了声。
“侯爷放心!末将就是丢了条胳膊,也一样上马杀敌!”南川铿锵正喝,一把抹去脸上泪痕。
可随着被墨书搀扶起来,一股莫名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他死死抵住面前肩膀,如孩童般嚎啕大哭“我,我,我怕!我怕千户不要我了!我怕不祥不要我了!千户!千户!!”
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身躯不断颤抖,热泪不要钱般滚落而下。
混合着鼻涕,混合着口水,那张坚毅无比的面庞此时彻底湿润。
他不怕战死,从来不怕。
他怕的是再也上不了马,再也握不住刀,再也不能同那一张张熟悉面孔插科打诨,豪饮烈酒。
“哪个说不要你,老子砍他的头!”墨书死死搂住前者,一拳,一拳,捶打在前者后背。
“嗯!”南川重重点头,几度哽咽。
“行了!憋回去!”墨书不着痕迹抹了把眼角,顺势推开南川。
他看着众人,看着富大海,左丘野,何大山,沈知安,残耳,狮狂,看着所有人,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吐了口气。
一切的一切,皆压于肺腑之间。
“您,您是天公子!”凡廉一步三颤走上前,扑腾跪地,满目皆惊。
侯爷,大月的侯爷,不过二十上下的大月军侯。
如此他要还联想不到的话,那近几个月里猛犸诸国间对于天公子的漫天传闻便真是让狗听了去。
“天,天公子...”凡可痴傻呆立,愣愣望着那袭身影,那袭身披狼皮袄的年轻身影。
那个胸无大志,性格跳脱,一心只想着坐吃等死的水牛,竟是天公子。
如此变故,如此惊世,令她感到了股浓浓的不真实。
一想到面前这个朝夕相处数月之久的青年就是被猛犸诸国共尊的天公子,此间震撼,犹如万丈波涛,久久不能平复。
墨书调整了一番心绪,然后上前扶起凡廉,郑重道“凡叔恩情,书,无以报答”
“天,天公子言重,言重!”凡廉连连摇头,哪怕口齿都不再清晰。
天公子,天汗血胤,天族后裔,墨麒麟重现世间,也正是面前这个年轻人一手缔造。
在猛犸,天公子这三个字的份量究竟有多重,没有人知道,也从来不会有人知道。
无他,敢于试探此间份量的,不论是人是鬼,绝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一点,从来便不容质疑。
这是猛犸人的信仰,千百年来从未断绝过的信仰,深入骨髓,永世不灭。
见凡可还愣在原地,凡廉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愣着做什么!还不叩首跪见天公子!”
“不必!”墨书手疾眼快,一把稳住欲要跪地的凡可,继而隐晦给了水妍一个眼神。
水妍心领神会,指着石桌上仅有的两盘山羊肉笑道“凡叔,您看来了这么多人,光是这点儿肉可不够涮锅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