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那破嘴闭上”墨书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大...”富大海张了张嘴,待看到近前那张脸时,欲要说下去的话顿时便没了下文。
队伍依旧前行,马蹄声,脚步声,连同车轴声,交织于一起,默默行走在眼下这片无边无际的大平原上。
很怪,队伍自五丈原开拔至今,从来便没有碰见一个身影。哪怕连头牛,连头羊的身影都不得见。
在这片诸国纷争,部落蚕食的极北平原上,在这片吃人都不吐骨头的修罗场上,此间之事极为怪异。
但若是细细琢磨一番,那原本的怪异也会变得不再怪异。
莽国,位列上等大国,居北陆边缘的存在。
毫不夸张的说,莽国在极北平原上的地位无人可及。
哪怕周边一众中,下等国,甚至同样位列上等国的凉国也不敢招惹其分毫。
无他,作为北冥的附属国,莽国在北陆,乃至极北平原的威慑力足以令人发指。
而今年,大月国突然用兵三十万,直指莽国边境。
其中究竟因何而起,无人可知,无人可晓。
只有散布于诸国间的传闻被万万百姓津津乐道。
有人说是莽国的军队误杀了几个月人,有人说莽国的野马冲撞了大月国某个大人物的挽马。
更有甚者,说是莽国的牦牛在大月的地界上拉了七坨牛粪,惹得大月皇帝陛下龙颜大怒,故而兴兵北伐。
没人去计较莽国同大月的数千里之隔,也没人去计较究竟是头什么神牛能横跨数千里之地,横跨整个极北平原,就为了在大月的地界上拉七坨牛粪。
大月本就是大月,虎狼之国,伐天下之兵。
大月,从来不需要理由,可若是诸国想要,那大月,也不会介意浪费些口水,给天下人一个理由。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已经没有人想要追求一个切实的答案。
放眼整片极北平原上,大月军旗所过之处,不论大小诸国也好,众多蛮人部落也罢,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默默退去。
哪怕将一片接一片赖以生存的土地,一座又一座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重镇拱手让于大月,也在所不惜。
没有人愿意同一个疯子掰手腕,更何况还是一个拿着菜刀的疯子。
月余后,北府左军三营之兵陆续抵达莽国边境蛮石城下。
几乎同一时间,由细柳右军所组建的另外三万先遣军也已纷纷抵达至莽国边境血枫城下。
期间不乏由北疆各支战军挑选而出的三万铁骑分布于蛮石城,血枫城周边一带,蓄势待发。
虎贲左军先拓二营,同样赫然在列。
九万,整整九万大军,只有一件事,大破莽国门户。
莽国边境,蛮石城以东三十里外,哈哈里丘陵
“敌援!敌援来人!”
“速速整军!备战!备战!”
突然,数道急促声响彻于哈哈里丘陵下方兵营。
山字营骑一,骑二两支轻骑梯队没有任何犹豫,纷纷跨于战马之上,迎面冲杀至前方驶来的莽国援兵。
几乎同一时间,身处临时马场的四个年轻身影相视一眼,继而大步狂奔向丘陵上方。
期间也不知为何,球形身影跑的异常快,比以往任何一次战起时都快。
不多时,哈哈里丘陵外喊杀声四起。
铁蹄的沉闷,战马的嘶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顿时响彻于天地之间,响彻于丘陵外的战场之上。
丘陵上方,富大海趴在草地上,一双小眼睛直勾勾盯着下方战场
“娘的!不是听说蛮石城那边儿才刚打起来么,怎么这莽国的援军这般迅速!”
“莽国多骑兵,多豢鹰,其边境线每隔十里都会设有单人游击哨。一旦战火波及,附近屯兵所将会以最快的速度前去驰援”
墨书默默出声,目光紧盯下方正在交战的战场。
“大爷的,这莽国人这般鸡贼!”
左丘野怒骂一声,继而看向身旁“九公子,下方莽国的骑兵,应该有不下五千骑吧”
“不,有六个千人队”沈知安面色凝重,目光从来便没有偏移过下方战场半分。
闻声,墨书有些意外的瞥了眼前者“你小子从哪儿看出来的?”
“呃,我,我感觉的”沈知安为之一愣,顿时便不确定了起来“难道,难道不是六个千人队?”
“是,不多不少,整整六个轻骑梯队”墨书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下方战场。
虽未问,可对于前者一眼便能辨识出敌军数量的本事,饶是墨书也不得不佩服一声。
他深知,这种事儿只有天赋二字能解释得通。没有别的,就是感觉,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一直专注于下方战场的富大海失声喊道“哎!快看!莽国人的两个轻骑梯队怎么朝后跑了!”
“奶奶的!这摆明了就是想拖死我军!”左丘野一巴掌便拍在了地上。
如此狠辣战术,只有莽国人的骑军能将其用的炉火纯青。
敌方若追,己方则死死咬住,待撤离出去的两支梯队休整过后,继而再行投入冲杀。
如此往复,犹如车轮,直至彻底耗死敌方部队方可罢休。
若敌方退却,己方则保持距离,不断袭扰,不断消耗,势必用最小的代价磨死敌方。
不过就眼下而言,山字营的两支轻骑梯队毫无疑问,绝不可能退却半步。
“九公子,此局,能破否?”沈知安沉重出声。
“能”墨书点了点头,神色间看不出半分悲喜。
“若想破局,只有一个办法。冲破敌方合围之势,打破敌方以战养息之姿,用最直接的冲杀,克其要害所在”
“两千人冲破四千人的防线,何其艰难啊...”左丘野微咬嘴唇,不觉间,两只拳头也紧紧攥了起来。
“冲,冲了!咱的两支梯队都开始向敌阵后方发起冲杀了!”富大海指着下方惊呼道。
下方战场,山字营两支轻骑梯队战风突变。
仅存的一千余骑再无任何顾忌,如飞蛾扑火般冲向敌阵。
只有一张张毅然决然的面庞,只有疯狂抖动的马缰,以及死握在手中的戈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