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军这段时间看到女儿田晓霞自从上次从村里回来以后,到现在就一直萎靡不振,做什么事情也是无精打采的,他就猜到自己女儿肯定有了自己的心事了。
他本来准备找个时间和自己的女儿聊一聊,但是最近因为原西县模范村的事情,让自己没有时间处理女儿的事情。
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去模范村的事情,他又陷入了沉思。
那一天,他带着手下的人突袭考察了自己辖下的模范村,可是去了以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他都惊呆了。
村民们目光呆滞,看见自己一帮人就像看见瘟神一样躲避着他,一派萧索凋零的破窑烂洞,哪里有一点模范村的样子。
他看着这一切,又来到了一帮拿着扫帚,坐在一片废墟里清扫的人群跟前问道:“你这是干甚咧?”
“扫观音土,回家和着吃。”一边拿着扫帚的村民道。
看着他一脸萎靡,没有一点精气神的样子,田福军当时都惊呆了,就问道:“这玩意能吃吗?”
“不能吃又怎样,生活困难,活不下去,不能吃也得吃啊。”村民道。
田福军看着他们几个,站了起来,然后又顺着村里一直往前走,看着眼前的一排排破烂窑洞,内心却波涛汹涌。他记得公社明明向他报告,这个土崖凹村是学大寨的模范村啊,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他来到了生产队长的家里,这个队长日子也过得不咋得,娃娃倒是没少生。
等到他坐在炕栏上刚准备吃饭的时候,蒸的黄馍馍一上桌,孩子们就开始疯抢起来。
生产队长看着娃娃们的举动,就忙打开了他们伸向东西的手,骂道:“散开,不要动。弄啥了嘛,饿死鬼投胎咧。”
随后他又端起黄馍馍递给田福军道:“主任,你吃。”
田福军拿起一个馍馍一看,果然下面黏着黑色的痕迹。他放下手里的馍馍,又走到锅台跟前,揭开锅盖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碗黑色的糠团子。
他又拿起一个糠窝,看着生产队长问道:“这是啥?弄啥咧?给俄吃的玉米面馍,给娃们就吃这糠窝团子?你这是准备干啥咧?”
生产队长看着他,羞愧的不知道说啥咧。
其实不用想这些做成黄馍馍的玉米面,肯定也是挨家挨户凑上来的,用来接待他这个县里来的大领导。
他羞愧的拿起一个糠窝团子,咬了一口,干涩,难以下咽的感觉一下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同时自己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他不知道为啥到了这种情况,公社的人还跟自己玩这一套弄虚作假的把式。他也不知道他们县还有多少这种村子。
就在他咬着糠窝团子的时候,一个老人从窑外走了进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俄一家三口,四天咧,没见过一粒五谷。”说着他就哭了起来。
田福军忙把他扶了起来,就问道:“你们家的口粮咧,啊?”
原来老人的儿子因为挨不住饿,跑到了县城当了盲流子,公社领导得知后就把老人的口粮全都扣了下来。
田福军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让农民能够吃饱穿暖。可眼前的现实却和他的理想越拉越远。
在听了老人的话后,他就让生产队长召集其他村的生产队长开会,想办法度过眼前的危局。
等他们来了之后,他就道:“一个国家,没有经济基础。农民都吃不上了饭,娶不上婆姨,这是一个根本问题。要改,要趁早改咧。”
随后他就询问各村有多少户缺粮,可这明显是多余了,应该问多少户不缺粮?
其实每个大队都有自己的战备粮,可这些都是留着打仗吃的,谁都不敢发放。都认为动用这些粮食,等于犯罪咧,是要吃枪子咧。
“仗还没有打起来,人就饿死咧。俄不能看着先把人饿死吧。”田福军看着他们训斥道,随后又道:“立刻!马上!给俄开仓放粮。”
可是他又想到战备粮也有吃完的时候咧,因此,他就让各个大队全力组织生产,公社组织的学习活动全部停止,夜战,大会战都停了。
各个生产队长听了他的话都开心的鼓起了掌来。因为对于他们现在,首先任务就是解决吃饭问题,谁一天家饿的饭都吃球不起了,哪还有闲心去开大会搞运动,所以,听了田书记的话他们都是百分百支持。
可是田福军没有想到,自己这次这么做,又是跟县革委主任冯世宽的想法背道而驰。
回想到了这里,他又不由的叹息起来。他现在在县里,感觉很被动,就连她的婆姨徐爱云都知道他的处境。
也因此,这位田润叶的二妈,就更加想让润叶和县革委副主任李登云的儿子李向前结婚了。如果让李登云也倒向了县革委主任那边,那自己丈夫的处境就真的危险了。
上次她也找过润叶,可是润叶不同意嫁给李向前。并且现在都不回自己家住了。想到了这里,她就打算晚上去润叶宿舍,好好和她聊一下自己丈夫的事情。
到了下午,等学校的学生放学以后,她就来到了学校,走到了润叶的宿舍。
润叶听到有敲门的声音,就打开门,一看到自己的二妈,就道:“二妈,你怎来咧?”
说着就忙把她迎进了窑里。
来到窑里,润叶亲切的给她倒了杯水,她端着水久久的不知道怎么说。
润叶也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了,也知道自己二爸这段时间的处境并不怎样,所以看着她就道:“二妈,俄嫁,俄答应和李向前结婚。”
徐爱云听到了润叶的话,就不好意思的看着她道:“润叶,二妈知道二妈一家对不起你,可是你二爸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如果俄有其他办法俄也不会来寻你来。”
“二妈,你不用说咧,李向前今天跟俄说了俄二爸现在的事情。俄知道他是一个真正为了老百姓办实事的人,俄会帮他的。”田润叶看着她说道。
徐爱云听了她的话,也就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