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四进宅院中夜深人静,后宅孙小姐的房间中烛火通明。
“小姐,夜里灯下黑暗,不如早点歇息,明日再看?”
贴身丫鬟红烛温柔提醒,红润的脸上神情温柔,一脸心疼。
“无妨,长夜漫漫,睡觉不是浪费?”孙曼吟抬了抬压着不舒服的衣袖,换了个姿势放在软榻的靠枕上。
鹅黄绸缎面靠枕,里面填充最好的棉花,白色棉布做里,一层一层针脚细腻,软榻上的铺垫,和盖脚小薄被子,都是同款布料,上面不同纹样,皆是最近流行的样式。
烛火闪烁间, 孙小姐柔嫩的圆脸上一双杏眸紧紧盯着手中的书籍,看的津津有味。
孙曼吟喜欢看书,喜欢书画,喜欢那些用心制作又有温度有感情的东西。
她也喜欢锦绣坊的衣裳和纹样,每个季度的新品,必然会定做一套,无论多久,都会耐心等着。
每次锦绣坊的新纹样一出,她便提前派丫鬟去门口等着,掌柜一开门,便第一个冲进去订一套。
所以锦绣坊的衣服,她每一套都有。
她也喜欢那位什么的小掌柜萧婉儿,听说那人与自己年龄相仿,便有如此才艺又有不畏世人眼光可以出门做事的勇气。
她实在是喜欢,喜欢这样恣意洒脱又心思细腻的女子。
“哎,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奈何女子就是不能跳脱的。”
只是一直无缘相见,这半年自己生意不好,母亲忙着与父亲商议生意上的事,紧着对付李家人,无暇带她出门去见见人。
“小姐,那李家小姐跟着孙小姐一行人太嚣张了,您还是等家中事情稳妥,再求夫人带您出门吧!”
红烛探口气,上次小姐想出门透气结果被几个人戏弄欺负,一直隐忍。
“李家手段卑劣,父亲不想用腌臜手段与他们正面相抗衡,只好等待时机。”
她李家也不过是仗着攀附权贵,且因着凌家不做官家买卖,才有他们一口饭吃,算是嚣张起来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以为孙家仅仅只是占有市场吗?
“小姐!”红烛责怪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尾音拉长,“老爷夫人不让您参与这些事,叫您认真研读女德女训,学好琴棋书画,了解后宅之事便好,您不记得了?”
一大串的提醒后,红烛眼睛盯了一眼孙小姐侧坐着身子的膝盖,前一阵刚刚因为自己出府被人欺负,回来又因不听话被罚跪祠堂悔过。
好了伤疤忘了疼。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孙曼吟不耐烦,扭了扭身子背对着丫鬟继续看自己的闲书。
整日就说这些乱七八的,叫自己学这些花拳绣腿的东西,都不如让自己搬一搬石头,练练力气。
对了,练练力气?
孙曼吟突然转过身,想起什么,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红烛。
红烛年方十五,是母亲身边嬷嬷生的孩子,从小陪自己长大,也是有见识,有手艺的。
家中一切事物,女工,梳头,衣裳搭配,拈花种草,都是精通的。
这双巧手平日里陪着自己,也是能搬能扛,与那萧婉儿小姐的丫鬟玲珑也能拼上一二。
那自己?
深邃的眼眸里,计划着什么,转来转去看的红烛有些发毛。
“小,小姐,您又打什么主意?”红烛退后一步,找了个柱子躲起来,只留下个脑袋,警惕小姐。
“没事,你过来!”孙曼吟放下书,对红烛招手。
“您直接说,奴婢听的见。”她才不过去,抓住了说不定又什么事叫自己去做,回头挨板子可疼。
她这屁股,都跟着小姐被打出茧子了,说出去怕人不信,轻微的板子,根本打不疼。
所以那次,李小姐联合刘莉莉出头,那刘莉莉带着衙役打了小姐的板子,当时她扑到小姐身上,才免得小姐遭到侮辱。
现在自己的伤疤刚刚好,小姐就忘了她的疼,真是个没心肝的主子。
“哎呀,你听我说嘛!”孙曼吟一扔裙摆翻身下榻,两三步就走到了柱子前,两人大眼瞪小眼。
红烛立马警惕起来,蹲起马步,准备随时起步逃窜。
再叫自己去做什么事,就不是在外面挨板子这么简单。
“小姐,我不想听,您睡觉吧!”红烛转身就想跑,突然裙角一顿,惯性使然,整个人刚想向前跑就被力气扯了回去。
“啊!”
孙曼吟接住了红烛,她弓步当椅,红烛正斜斜的躺在她怀里,还是四目相对。
“你逃不掉,嘻嘻!”
孙曼吟一脸坏笑,两只梨涡浅浅,看着人畜无害!
“哎呀小姐,您在闯祸,怎么真的要被老爷责罚的!”谁信了 小姐这副嘴脸,谁就是傻子,从小到大,她无数次被这人畜无害的脸给连累,还无数零一次的心软。
自家小姐又菜又爱玩,什么都羡慕人家小姐的豁达勇敢,偏偏自己空有一腔热情,但是身体不行。
这边,红烛正想着,两人就因为那菜小姐的无力支撑双双倒下。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红烛还是心疼,紧着起身去扶孙曼吟。
“没事没事!”她扑了扑身上的灰,地毯厚,摔不坏。
“您看您!”想玩,您别菜啊,竟可自己练了,以后家人,怎么对付那些偏房姨娘啊!
红烛心疼的将孙曼吟扶起来,送她去软榻上坐着,随后气呼呼的 站在一旁,准备开始今晚的教育。
这些话都是夫人交代的,萧家犯错的时候如何说。
“孙小姐,您是千金贵女,怎么能这般鲁莽行事,不顾自己身份……”
红烛站直身子,巴拉巴拉开始背诵。
孙曼吟眼前一黑,又开始了,从十岁起,母亲就将这些话一一教给 红烛,若是自己犯了错误,母亲不在身边,她就要替母亲说。
她拿起一颗杏干放在嘴里,嚼着,两只手捂着耳朵,不停不听红烛念经。
“喵~”
有人在吗?
小黑端着脖子才看清门槛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