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硕帝天天去京师大学馆上课这件事,很多人都发现了,但是没人戳破。
今年需要处理的政事比往年少了很多,和硕帝随便加加班就搞定了。
他在这儿听了半个月的课之后,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其中一个还带着他去办理了借读证,有这个证,他就可以记学分了。
几个人经常一起写作业,写完作业偶尔还会一起在倒座的茶室里,泡两壶清茶,看看话本子。
和硕帝也没问他们的出身来历,再怎么着,也不会有自己尊贵。
带他去办理借读证的,叫刘岩,二十岁,有把小胡子,未语先笑,长得喜庆。
有一个喝茶总是抢着买单的,叫傅传,十六岁。
另外一个总是有点儿腼腆,不太说话的,叫薛岭。
这个冬天,和硕帝的生活因为这几个新朋友而变得丰富多彩。
腊八节这天,他们在下课之后,一起结伴去观看了火车站施工现场。
虽然因为大雪与严寒停工了,但是已经铺设好的部分,在旷野里显得也极其震撼。
十几道并行的铁轨,从京城南侧的站台,沿着官道一直延伸出去,在不知名的地方分开,不知去往哪里。
怀着一种莫名的敬畏,四个人又徒步往回走。
在标着红星的副食店里,买了据说是萧家五郎研究的奶茶。
暖乎乎的奶茶,嘬一口,香甜浓郁,热乎乎的暖到心里。
逛着逛着,刘岩和傅传有事儿先走了。
最后只留下薛岭和和硕帝两个。
他们两个逛到了京师大学馆附近,此时已是暮色四合。
薛岭说道:“老师说,这叫华灯初上!”
话音落下不久,京师大学馆亮起了数不清的灯光。
照的这一方璀璨明亮,宛若白昼。
和硕帝未曾见过如此景象,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薛岭过来,挨着他站着,侧头看着他,眼神明亮专注。
和硕帝侧转头,他又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长长的睫毛,在路灯的照耀下,投射下一片小小的扇形的阴影,轻轻颤动着。
鼻子小巧挺立,嘴唇莹润饱满,脸颊上的绒毛反射着灯光。
甚是……可爱!
和硕帝看呆了。
他心里一跳,想到一种可能:『卧槽,要死了,我是断袖!』
他逃也似的跟薛岭告别,带着等在门房的王公公匆匆回宫。
这一夜,和硕帝躺在龙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丑时末才睡去。
卯时被叫醒上朝,他还睁不开眼。
挂着硕大的眼袋,他无精打采的听下面的大臣白话。
“臣启奏,请朝廷做主,将京师大学馆的电灯,扯进千家万户!”
“臣附议!”
……
八成大臣都附议。
那就去办吧!
和硕帝打个大大的哈欠,晃晃悠悠去东暖阁补觉。
一觉到了午时,眼袋终于消下去了。
他起来用午膳,待会儿还得去上课,时间有点儿赶。
匆匆赶到大学馆门口,刘岩、傅传还有薛岭已经等在那儿了。
和硕帝想逃,转念一想:『我是皇帝!喜欢个把男人怎么了?』
当下大步流星走过去,跟大家打个招呼,一起往学馆内部走。
今天的课讲的……
唉,真可爱!
和硕帝总是忍不住看薛岭,最后干脆用手撑着脸蛋儿光明正大得观察他与周围人互动。
或许观察出他的缺点,就不喜欢了!
以前没仔细观察,如今才发现,刘岩和傅传一直刻意跟薛岭保持距离。
下了课,和硕帝出其不意的问道:“你们俩,好像故意与薛兄保持距离啊!”
刘岩和傅传对视一眼,说道:“何兄莫开玩笑。早看出来你俩有问题了,她明明是你的人!”
和硕帝心如擂鼓,强装镇定地说道:“瞎说什么,都是大男人!”
刘岩和傅传再互相看一眼,冲和硕帝竖起大拇指,你牛!
和硕帝耳朵尖有点儿红。
他发现薛岭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仨。
哎吆……他也喜欢我!
和硕帝心不在焉了,胸口里火烧火燎的!
『这事儿真不行!老李家就我一个了,我得传宗接代!』
话虽这么说,四个人还是一起用了晚膳才分别。
时间在若即若离,神思不属,自我否定与肯定之间缓缓流过。
眨眼间,朝廷封印,举国上下准备过春节。
薛岭家里有事儿,接下来就不来学馆了,明年开春再说。
和硕帝瞬间感觉学习不香了。
强撑到年三十,除夕夜要皇帝和后宫妃嫔同守岁,以求来年风调雨顺。
和硕帝背着手,漫不经心的进了慈宁宫。
十二个妃嫔带着各自的贴身宫女,跪坐在案几后面,看见和硕帝进来,都要站起来行礼。
和硕帝张开手,虚压,说道:“家宴家宴!随意随意!不用起来了!”
和硕帝到了龙椅上坐好,太后展手示意奏乐起舞。
和硕帝端坐在龙椅上,蔫蔫的看着下面的舞女起舞。
太后神秘一笑,说道:“你们的荷包不是绣了很久了吗?拿给皇帝看看!”
妃嫔们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个物什,放到宫女递过来的托盘上。
十二个荷包被放到和硕帝面前
和硕帝无可无不可的随手翻着,嘴里敷衍道:“手艺都不错啊,甚好!甚……”
他拿起刚翻到的一个,天青色的底子上,绣了一盏路灯,路灯下是两个挨着坐的人儿。
“这是谁的?”
他失声问道。
最下手,靠近边缘的一个女子站起来,低着头,声音低柔的回答:“臣妾绣的……”
和硕帝拿着荷包,目眦欲裂。
男人他能接受!
如果,如果是母后算计他……
哼!
他大步走到女子身边,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仔细梭视。
七分相似,还好,不是!
一甩手,转过身去,看着太后。
太后笑道:“你们不是一起读过书嘛!据说还感情甚笃!哈哈,哀家盼着有个孙儿,可是盼了很久了!”
那个女子突然跪到地上,砰砰磕头。
她泣不成声的求饶:“皇上恕罪!”
和硕帝压下怒火,问道:“他去哪儿了?”
女子说道:“那是臣妾庶妹贪……贪……玩,知道太后安排我们乔装接触你,但近不了皇上的身,就就……就自己去试试。”
和硕帝压着怒气,继续问:“她去哪儿了?”
女子说道:“柴房被……被……被禁足了。父亲说年后再……再给我交代!”
和硕帝怒极反笑:“给你交代,你算哪根葱?”
他喊道:“王公公!”
王公公立即过来听吩咐。
和硕帝说道:“知道她家是哪儿吧?带朕去!”
王公公立即带路,顺路叫上了一队御前侍卫。
看着人呼啦啦离开慈宁宫,太后气的摔了杯子。
和硕帝一行人在王公公的带领下,骑着快马,不过是半刻钟就到了礼部尚书府。
门房根本拦不住,直接被御前侍卫提着,去了柴房。
和硕帝小心翼翼的打开柴房门,只见一团白色身影瑟缩在地上。
他奔过去,拂开头发,仔细打量,是她,薛岭,或者是雪灵儿。
和硕帝解下大氅,抱着她大步流星离开了礼部尚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