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清与焦广平走到大街上,只见开封府模样的兵士、捕快在贴告示,白依清想起赵廷美向赵光义禀报于九宵的事,便凑近去看,果然是揖拿于九宵的告示,白依清不禁愤怒,这赵廷美真是做得出来。
焦广平见白依清脸色不一样,便道:“白兄弟,昨晚发生了那些多事,你在街上打听下,看有什么异常,我先行回皇城司,去接开封府的人。”
白依清知道焦广平还是不想让自己掺和进来,索性借坡下驴,正愁着找个理由去帮于九宵,便由焦广平急急而去,自己便向于九宵挂单的重阳观走去。
白依清想起郎山中可是齐王身边的人,昨日在众相寺又见过于九宵,这馊主意只怕是郎山中出的,如果让郎山中知道于九宵就在重阳观就不好,便加快脚步,同时也注意观察四周是否有人跟着自己。
当快到重阳观时,白依清看到有些异样,有几个人不时看向重阳观的门口,其中一人隐约有些熟悉,白依清再定睛一看,正是自己与张文直第一次偷进齐王府里看到过的,只是记不清名字了。白依清暗道不妙,开封府的人已经盯上重阳观了,他们怎么如此之快就打听到了于九宵挂单之处?
白依清心里奇怪,便绕到自己第一次进重阳观的后门处,看到没什么可疑的人后,才迅即进入观内,又小心地走到于九宵住的房间外,却听到里边有人在说话,白依清赶紧停下来,仔细听。
还未听清楚,一个声音忽在耳边响起:“外边何人?进来说话便是。”正是于九宵的声音,白依清再次领教了于九宵的功夫,居然在谈话之间能听出外边有人来了。
白依清推门一看,于九宵坐在那,另外还有两人,正是尹中喜、鹿中原,尹、鹿见到白依清也很是意外,昨日在皇城司,白依清因为想着同衍与何梦成的事,与二人只是说了些感谢的客气话,并没有交流多少,而尹中喜、鹿中原也以为,白依清只是需要自己帮忙而已。
尹、鹿二人见到白依清,诧异地看着白依清,白依清是皇城司的人,皇城司可是专门负责谍报细作之事的,尹中喜便戒备地问道:“白官爷,你怎么来了?”
于九宵对尹中喜、鹿中原二人摆摆手,打趣道:“两位师侄不必担心,这位白官爷没有恶意。”
白依清也笑道:“正是,我来是有要事告诉于道长。”
尹中喜、鹿中原才放下心来,鹿中原故意埋怨道:“师叔,你与这白官爷早就认识,怎么昨日没向师侄说起过呢?”
于九宵道:“昨日哪有时间说这事,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尹中喜性格稳重些,问道:“白官爷刚才不是说有要事吗?不知是什么事?”
白依清道:“现在街上都是揖拿于道长的告示,刚在重阳观外看到一些可疑之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另行找个地方再说。”
于九宵奇道:“怎么会揖拿贫道呢?”
白依清道:“换个地方,我再详细说给道长听。”
于九宵笑道:“无妨,贫道什么时候可曾害怕过?”
白依清劝道:“道长虽有千万人吾往矣之雄心与功夫,只是没必要横生枝节。”
鹿中原也豪气干云道:“正是,师叔,有我们两师侄呢,何需师叔出手?要拦住我等三人,江湖中只怕还没有几人?”
白依清想想也是,便道:“于道长,可知道昨夜可发生一件大事。”白依清边说边看向鹿中原两师兄弟。
“什么大事?”于九宵倒是有些好奇,鹿中原两师兄弟对视一眼,然后也看向白依清,白依清心里又有个底。
“昨夜有人劫狱开封府,将捉拿在狱内的辽国细作杀死了。”白依清说道,“并且不是一拨人,而是先后有两拨人,开封府说其中两人怀疑是于道长与杜道长。”
于九宵不禁好笑,道:“贫道与辽国细作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杀死他?况且,昨日日间从众相寺返回时就有人在跟踪我了,我以为因为杜师弟的缘故,却不想是官府中人。”
鹿中原打趣道:“官府中人为什么要跟踪师叔你呀?莫不是师叔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鹿中原从小与于九宵有些熟悉,于九宵也极是喜爱鹿中原,所以鹿中原在于九宵面前说话很是随意。
于九宵叹了一口气,道:“要说江湖人跟踪贫道与杜师弟,还好理解,因为那《黄帝阴符经》心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我与官府可没什么瓜葛。”
白依清想了想,道:“道长确定昨日从众相寺回来便有人跟踪?”
待得到肯定回答后,白依清道:“不对,今日揖拿道长,是因为昨夜有人劫狱开封府怀疑是你才发的告示,没有理由在劫狱之前来跟踪你的。”
闻言,于九宵不禁笑道:“想必是开封府与江湖人士联合一起来对付贫道了。”
鹿中原道:“正如师叔所言,江湖中人觊觎《黄帝阴符经》心法,跟踪师叔好理解,可开封府大牢被劫了,却怪到师叔头上,这真是冤到家了。”
尹中喜道:“师叔,你不用着急,我与师弟可是奉旨进京,我们会为你解释说明。”
鹿中原接着道:“正是,有我们师兄弟在,看谁敢动师叔半分毫毛?”
听到于九宵刚才说开封府与江湖中人联合起来的话,白依清不禁沉思,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蹊跷不成?
白依清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于道长,你既然昨晚就知道有人跟踪你们,何不昨晚趁夜色躲了呢?省却许多麻烦。”
于九宵道:“昨日在众相寺便与尹、鹿两位师侄约好今日来重阳观相聚,岂能失约?”
鹿中原也道:“正是。再说,即使其中有什么误会,待我们师兄弟进宫去面见官家,向官家说明这是我师叔,官家是圣明之人,定不会怀疑师叔。”
白依清故意套鹿中原的话道:“你们师兄弟是奉旨来的,可于道长没有旨意,况且昨晚劫狱之人武功高强,入开封府大狱如入无人之境,怀疑到于道长头上也是情理之中。”
尹中喜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只要向官家禀明是我们师叔,官家定不会怪到师叔头上。”
听到尹中喜、鹿中原两师兄弟非常肯定的话,白依清知道,尹中喜、鹿中原定是昨晚劫狱开封府之人,而且很有可能是赵光义派去的。听到这,白依清本来还有些担心于九宵,听到这,倒放下心来。
白依清道:“既是如此,我也会向官家禀报,同时,也会向有关官府说明。”
尹中喜连忙道:“其他官府倒不必了,官家都不会追究,其他官府敢不听?”
于九宵向白依清说道:“白官爷,贫道这两位师侄可是不错,能得到当今官家的青睐呀。”
白依清连忙道:“正是,我与两位也是一见如故,以后有机会一定多亲近亲近。”
于九宵道:“正是,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武功造诣,可是天下难寻一二。白官爷身为官府之人,不能只在武功上雄霸一方,更应造福
于天下黎民百姓。”
白依清听明白了于九宵的意思,如果白依清、张文直二人武功到时比不上鹿中原与尹中喜,因为二人不仅是个人的修为,更应该为社稷、黎民百姓着想,在武功方面差点,也情有可原。
从于九宵的话中,尹、鹿二人自然也能知道白依清与于九宵关系非同一般,鹿中原笑道:“这位白官爷,年纪更轻,心智、胆识超乎常人,虽昨日只短短接触几个时辰,却也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况又与师叔熟悉,以后就更亲近些了。”
白依清与鹿中原、尹中喜目光相对,眼睛都充满了喜悦,白依清忽地想起了张文直,对尹、鹿二人的感觉就像是对张文直的感觉。白依清主动走到尹、鹿二人身边,握住二人的手,三个人就像久未见面的知己一般,又像是三亲兄弟一般。
于九宵看到这样,心里很是兴奋,他也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他仿佛又回到昔日与陈抟、丁九田、杜九原等师兄弟在鹤鸣山学艺时,众兄弟之间开心的情景中。
想到这,于九宵忽地察觉到,尹、鹿二人来时,杜九原打了招呼,说内急去了茅厕的,已经出去好些时候了,怎么还未回来呢?于九宵连忙说道:“杜师弟呢?”
尹中喜答道:“是呀,杜师叔,上个茅厕这么久?”
鹿中原道:“外边那些人说不定就是冲着杜师叔来的,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于九宵急道:“中喜,你去杜师叔房间那去看看。”
尹中喜按照于九宵的指示,到杜九原昨夜睡的房间,并没有看到杜九原,在桌上醒目的地方放着一张纸,尹中喜拿起一看,惊道:“杜师叔自己走了。”
连忙拿着信过来,于九宵接过信一看,只见信上写着:谢谢师兄,我希望在江湖中有我的名字。字迹很潦草,想必是怕于九宵发现,所以急匆匆留下信件而去。
于九宵顿足道:“师弟,你真是糊涂呀。”白依清与鹿中原相继看了信件,明白杜九原的意思,杜九原不愿默默无闻,他如今有一丈天魔掌和《黄帝阴符经》在手,只要练成,定可像陈抟、于九宵、丁九田一样扬名江湖。
于九宵道:“快分头去看看,是否走远?”
白依清不想暴露身份,待在房间里,于、尹、鹿三人从不同方向走到重阳观外,哪里还有杜九原的身影?
三人只好又回到了房间。于九宵叹了一口气,道:“贫道还是小看了杜师弟,昨夜我与他谈了很久,与他说好,另外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僻静之处,归隐江湖,不要去练那什么一丈天魔掌与《黄帝阴符经》心法,没想到,我还是错了。我以为,只有江湖中人才会觊觎一丈天魔掌与《黄帝阴符经》,原来人性都是一样的,都是贪婪的。”
人性?白依清不禁心生感慨,从小,他听祖父说起很多历史故事,如为了皇位兄弟相残,如石敬瑭为了登上皇位,将幽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那时的他还是半懂不懂,可到了汴梁后,他亲身经历了赵德昭之死与朱响细作案,已经有了深切的体验。人性,在利益面前,就会真正体现出来,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杜九原只是个普通人,当看到自己的师兄一个个在江湖中扬名立万,而自己只能在派中做些打杂、服侍之事,他能心里平衡吗?或许以前,他没有这个机会,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如今,一丈天魔掌与《黄帝阴符经》心法自己都有,能不拼一次吗?
半晌,白依清回过神来,道:“杜道长刚从陶宗遇的魔掌下逃出,现在江湖中都知道他身上有一丈天魔掌与《黄帝阴符经》心法,只怕是危险了。”
鹿中原不在乎地道:“杜师叔只是因为陶宗遇口蜜腹剑,才中了他的奸计,如今吃一堑长一智,应该不会轻易相信人了。凭他的武功,一般人又耐他何?”
于九宵愁容满面,道:“师侄,你也应该听你师傅说过,杜师弟在派中本来资质一般,所以才安排他做些杂事俗务,也才选择由他去看守丁九田,他的武功与你师傅及我们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凭他的资质及目前的基础,他永远无法练成一丈天魔掌,更不用说参透《黄帝阴符经》心法了。”
尹中喜奇道:“刚才听白兄弟讲,外边都是开封府的暗探在盯着,杜师叔出去怎么会无声无息呢?”
于九宵道:“只怕是他乔装打扮走了,去他房间看看。”
四人到杜九原房间一看,果然杜九原自己的衣服放在床上,于九宵有些懊恼道:“杜师弟呀杜师弟,你骗师兄好苦呀。”
白依清道:“于道长,杜道长既然走了,急了没用。外边开封府的暗探围着,我看还是走吧,另外找个僻静的地方商议对策吧。虽则拿你们没办法,可对重阳观有影响。”
鹿中原说道:“也是,白兄弟可有好地方?”
白依清道:“我带你们去一个隐密的地方。”
于九宵想了想,道:“确实,不能影响重阳观。”
尹中喜道:“可外边有暗探盯着,我们到哪跟到哪,也是恼火。”
白依清道:“这好办,我们四人也学杜道长的,乔装打扮一番,并且分开走,即使他们知道,也不知跟踪谁了。再者,凭你们三人的轻功,摆脱他们应该也不是难事,至于我,即使发现我,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白依清便把地址告诉三人,告诉他们怎么走。
鹿中原道:“我们师兄弟可是有圣旨,谁敢跟着我们?”
于九宵沉吟道:“既然不想连累重阳观,贫道就要大张旗鼓、大摇大摆而去,让他们知道我己离开重阳观。到时,即使他们有心跟着我,我又岂会被他们跟上?”
白依清见识过于九宵鹤舞九天的轻功身法,但还是有些担心,道:“那一定要尽快赶到约定的地点,时间限定为一个时辰内。”
于、尹、鹿三人应道好,就大摇大摆从重阳观正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