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刘氏住的院子。
孔嬷嬷正在教顾玉脂顶茶碗站规矩,走宫步。
说是宫里走路都有要求,得走路的时候,头顶的茶盏不掉下来才成。
顾玉脂已经练了有一段时间了,刘氏的茶碗都不知道摔了多少,却还是练不好。
刘氏发了狠,让孔嬷嬷不必顾及,练不好,就上规矩。
这些天,顾玉脂苦不堪言,手心都被打肿了,吃饭的时候,筷子都握不住。
可成效也是显着的。
今天,顾玉脂终于能头顶茶碗站小半个时辰了。
刘氏也很满意,正夸赞顾玉脂,就有人通报,“侯爷、夫人来了。”
闻言,刘氏面色一紧,随即走到上首位置坐下,冷着脸,等着人走进来,才忍不住开口。
“还知道来给我这个母亲请安,我还以为都当我死了呢。”
说着,狠狠地扫了一眼来的四个人。
以前她至少看顾西珏还是顺眼的。
毕竟是她钟爱的小儿子的种,又跟小儿子顾晏之小时候,七八分相似。
可自从顾西珏三番两次顶撞她,她的心也逐渐凉下来。
何况到底是些私生子。
晏之以后会娶正头娘子,生名正言顺的孩子。
可即便如此,她看顾西珏也终究比顾煜要顺眼些。
看到顾煜,她就想起最近上京闹得沸沸扬扬都是因为顾煜,说是顾煜把王家出来的夫子都比下去。
她出去的时候,好几次都被人拦下行礼,说她生了个好儿孙。
可她心里一点都不高兴。
巴不得顾煜是真傻子。
他若不傻,爵位就只能由顾廷之一脉承袭。
还有她最近忙着给顾西珏找书院,接连碰壁,她觉得肯定是因为裴九娘和顾煜把王家人得罪了。
听说顾煜最近也一直在家赋闲,无书院可去。
报应。
活该。
想着,刘氏心里才稍稍压住火气。
可还是忍不住对裴九娘训斥,“眼皮子浅的东西,你以为王家是那么好得罪的,现在好了,你自己亲生的没书读也就罢了,还连累顾家人都没书读,当初就跟你说把心别放在一个傻子身上,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
刘氏越说越气,完全忘记裴九娘和顾廷之已经数次提醒她不许再说顾煜傻子的事情。
原本情绪已经缓和地顾煜,这会儿再也控制不住,趴在裴九娘怀里浑身发抖,委屈的不行。
他不明白祖母为何总骂他是傻子。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了。
越想越委屈,他整个人都无声抽泣,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裴九娘一边轻拍他后背安抚他,一边冷着脸看向还喋喋不休一味埋怨她和顾煜的刘氏,正要出声质问。
就听到顾廷之冷着脸开口,“母亲,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这么说煜哥,我不明白母亲为何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一味责怪九娘和煜哥?”
被顾廷之当众斥责,刘氏脸上挂不住,嗓门都大了不少,“他是我的亲孙子,他要是个堪当大任的,我会这么说,我还不是恨铁不成钢…什么事情没弄清楚,满上京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咱们顾家以权势压人,廷之,我记得你父亲曾说过,咱们要循规蹈矩小心做人,要是被抓住把柄…
还有,我记得咱们顾家祖上还是靠着王家吃饭的,这么做,不是被人戳脊梁骨,说咱们王家忘恩负义…”
“够了。”不等顾廷之出声,裴九娘已经听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习惯刘氏凡是用她自己的歪理把她贬的一无是处。
好像不管她怎么做,到刘氏那都是错。
以前她做小伏低,心再不服气,也会看在她是长辈的份儿上,给她留颜面。
可随着她一次次的贬低煜哥,她再也不想看什么长辈面子。
她只想把她也贬一顿,给煜哥和她自己出气。
“你,你什么态度?我是你婆母,还不能说你…”
“我敬重你,你才是,刘氏,你口口声声煜哥是你亲孙子,可你曾说过煜哥一声好吗?
没有吧?
你只一味说他傻,不堪大任,不配侯府子孙。
到底事煜哥不入你眼,还是因为他是我生的?你才一再贬低他?
以前你说煜哥天姿不好,要吃素,才能得佛祖庇佑,我信你,结果煜哥五岁了,还跟三岁稚童一样。
可他们,我按照你说的让他们吃素,你为什么又说吃肉好?
昔日你打着为煜哥好,只给他安排一个老嬷嬷一个尚未长成地小厮,煜哥根本不能得到敢照顾,我每次说,你都责怪我惯坏孩子,可为何同样的安排,你却立即怒了,给他们重新安排几个小厮嬷嬷?
还有前些日子的事情,京都谁不知道是王家欺人在前,我不过是护着煜哥,你从不过问煜哥有没有受伤害?
就连一条街住着的,都知道来问一句,你是亲祖母,同在府里住着,只当不知。
今个儿又无端斥责,难不成煜哥被打压,不会害着侯府颜面,还是说你不在乎煜哥,所以他被欺负,你觉得无所谓?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端出祖母的架子,母慈子孝,你为祖母不慈,就别让我和煜哥敬重你半分…”
裴九娘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都说了。
全然不顾刘氏被气成什么样子。
刘氏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把手边的茶盏都散落在地,浑身颤抖,好几次想出声打断裴九娘,都无果。
一贯维护她的顾廷之,不仅丝毫没有责备裴九娘的意思,还阴沉着脸频频看向她,好像责怪她似的。
“反了,都反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嘴巴里只一味念叨着。
“廷之,你还是我儿子吗?你就这么看着她,这么跟我顶嘴?
我,我一片苦心,你们…”
“什么苦心?故意打压煜哥,却说为煜哥好?我就说顾兰芝为何满京都散播煜哥是傻子,原来是得了母亲的真传,那我能不能也学母亲,以后逢人便说母亲你命不久矣状若疯癫…”
“你?!裴九娘,你究竟要做什么?!”
刘氏捂着胸口,一副被气到的样子,又频频看向顾廷之,可顾廷之脸色虽差,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她心里堵的难受,身边的嬷嬷丫头一味给她顺气,替她出声。
“夫人,侯爷,老夫人身体不好,她,她是真心为煜哥…”
说到一半,对上顾廷之地眼神,声音也渐渐小了。
刘氏见状,狠狠瞪了几个嬷嬷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母亲身体不适,还是请府医过来,免得一会儿又要晕倒。”
裴九娘把一切看在眼里,也不接,只冷冷道。
刘氏白做了一场戏,气的脸都绿了,见嬷嬷还想说她真病了,气的把嬷嬷撵走,也不装了,坐直了,怒瞪着裴九娘,“看样子,你们不是来给我请安的,是来专门气我的?!”
“不敢,只是也确实有些事,要找顾玉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