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问道,“那你之前状告亲母的案子,可愿意了结了?”
“了结!了结!”
吴坤只想早点了结此事,他要找大夫治伤。
知县嘴角上扬,“了结一件案子,需要上报,需要上级复核批示,然后再贴出通告。
最后再通知你这个原告来签字画押,才能拿走证物。”
吴坤“……”
证物?什么证物?
衙役把带着泥土的七个大银锭子放在知县面前的案头上。
我草!
吴坤暗骂,证物不会就是这些银子吧?
见吴坤脸黑了,知县的嘴角扬的更高:你娘心疼你,我可不心疼你!
“这七个银锭子做为证物,暂且收进户房保管,待此案彻底了结之后,再还与原告。”
吴坤“……”
进入户房,还能拿出来吗?就算能拿,猴年马月?
“退堂!”
“威武!”
看热闹的百姓看得那叫一个舒坦,大人真是太英明了!
“大人英明!大人神武,大人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
爽!
知县神清气爽的再去翻看旧案,也许还能破几个陈年旧案。
吴坤非常憋屈,加上身子受伤后的颠簸,直接气晕了过去。
衙役欲要泼水,被蒋香慧阻拦了,“老妇亲自送他回去,了结了我和他之间的母子情分。”
看审老百姓之前对蒋香慧这么一把年纪被休弃,还带着些许偏见,此刻见她要亲自送儿子回去,那点点偏见消失不见了。
任谁被欺瞒三十多年,操劳三十多年,相公还在外面养外室,都未必有蒋香慧如此进退有度处理得当。
“我们来帮大娘一把。”
蒋瑜和秦越上前,抬起吴坤放进马车里。
马车在老百姓的赞扬声中缓缓驶离。
出了城,蒋瑜给姑奶奶竖起大拇指,“蒋主子越来越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哪里哪里。”
蒋香慧客气的回道,“听说败家子酒楼日日爆满,老妇羡慕不已。”
“您的厨子呢?派去学习呀!”
“今早我就派他们去了。”
“他们?”
“是的,我又买了一个,我听说败家子酒楼生意火爆后,感觉自己准备的应该不够,就又买了一个。
就是不知老妇可不可以借用陈老爷的选桌之法?”
“您不用,其他人也会用的。”
蒋瑜笑道,“您的菜色与我的接近,就比其他人占据便利了。”
马车缓缓进了罗镇,驶去了吴家。
吴家比先前还热闹。
先前,县衙来人挖出了银子,看热闹的人都懊悔不已。
吴坤状告亲母偷窃银子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怎么就没想起来吴家挖墙根呢?
在衙役离开后,不少人回家拿了铁锹,吴家老公婆俩那么会算计,说不定给后代的后代留下后手。
大家‘齐心协力’,‘一不小心’,吴家院墙就都倒塌了。
众人还想‘齐心协力’挖吴家正房墙根,被吴宏祥三兄弟阻拦。
正吵闹间,一辆马车赶进了巷子里。
谁来了?
吴宏祥三兄弟六拳难敌众铁锹,看到有马车进来,忙呼救。
“救命啊!抢劫了!”
马车停下,从车辕上跳下一高壮男子,男子打开马车门。
马车里出来的,居然是他们奶奶?
“奶奶,奶奶,你回来了?你快赶走这些土匪强盗,他们把家里的院墙挖倒了,还想挖房子根基。”
他们的奶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身扶着车门,让马车里的人方便出来。
马车里出来一横一竖两人。
横的是他们爹。
竖的,不认识。
“放在这里就行了。”
蒋香慧指着倒塌的院墙边,“多谢二位相送。”
“不客气。”
蒋瑜看向吴家堂屋门口,“要帮忙吗?”
“不用!”
蒋香慧摇头,“他们早已经是大人了,自己会处理自己的事。”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想说两句话。”
“我们等你。”
“多谢!”
“不客气。”
蒋香慧踩着倒塌的吴家院门,走进乱七八糟的院里。
围着吴宏祥三兄弟的众人,不由自主的让开了。
蒋香慧走上前,扒开欲言又止的吴宏祥三兄弟,进了西屋。
东屋已经被吴坤这个一家之主霸占了。
西屋里,霉味与尿骚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床上,躺着一个瘦骨伶仃的、看起来非常可怜的老者。
这老者,曾经是蒋香慧的天。
“吴有才。”
“呜呜……,泥,泥,肥来!”
“做梦!”
蒋香慧看了眼床尾的老女人,“你以为我是可怜你吗?不可能!我就是回来对你说:‘报应’!‘活该’!
我不说上两句,我心里不舒服,我的冤屈没地方发泄。
吴有才,你爹娘那么会算?有没有算到你会有如今的下场?
有没有算到你吴家终究因为那点银子,落到妻离子散的局面?
看到你如此,我心甚安。”
吴有才气的全身哆嗦,“贱仁,泥,肥来!泥,四,鹅,吴家,鬼!”
蒋香慧扬着手上的休书,“还认得这个吗?吴家鬼?呵呵,等我走的那天,我会叫我侄孙把这个一起烧给我。
到时候,我会问阎王爷,我还是不是吴家鬼?”
“泥,泥……”
吴有才想抢回休书,可惜他连翻身都翻不动。
他叫床位的老妇人,“泥,墙。”
老妇人往墙边退了两步,她就算把休书抢了,这位年轻的姐姐未必愿意回来,她却肯定会被赶走。
别人不想做吴家鬼,她想做啊!
“呵呵!”
蒋香慧冷笑,“看你这一眼,都脏了我的眼,从此,你我毫无瓜葛!管住吴坤父子,不然,他们受牢狱之灾,可别怪我!”
“毒,妇!”
“我毒?”
蒋香慧觉得无趣极了,毫无悔意之人,只会让她更觉悲凉,
“既然觉得我毒,就别来惹我!”
走出西屋,蒋香慧连啐三口吐沫,晦气!
走出堂屋,蒋香慧张开双臂,仰头对天大喊,
“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从此,我只是我,我只是蒋香慧!”
泪水从眼角滑落,三十五年呀!
她这一辈子最美好的岁月,全都毁在了吴家的算计之下。
院里的人,都沉默。
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来挖吴家墙根的,都为蒋香慧不值。
“说得好!”
蒋瑜鼓掌,“女人,无需为他人而活。”
秦越忙跟着鼓掌,阿瑜不会真的打算做不婚主义者吧?